而至于那些家族的修士们,当他们看到广陵城在众人的混战下再度化作废墟后,顿觉糟糕,觉得这广陵城怕是真的没了重建的希望了,于是拍拍屁股走了干净。
后来,就连符甲兵与镇海卫都散了七七八八,只剩下陆乘舟坚守城主的位置,拖着时醒时睡的病躯管理到今日。
——而这,也是广陵城发展缓慢的最重要的理由。
谢非言眉头紧皱,几乎不忍目睹:陆乘舟这倒霉孩子,怕不是命犯太岁吧?!
谢非言便问身旁这位大爷:“既然这广陵城已经成了这样了,你们又为何不走?”
这满身尘土面容衰老的大爷叹了口气:“老儿我生于此长于此,除了广陵城,我还能去哪儿呢?老了,老了,那些年轻人想要走,便走罢,老儿我却是走不动了!”
谢非言微微摇头。
然而很快,他听到这大爷又说道:“更何况,这是谢城主好不容易救下的城啊,若我们也走了,还有谁记得他呢?”
这一刻,谢非言不由得停步。
他微微侧头,凝视着这张满是风霜的面容。
片刻后,他冷不丁问道:“那如果广陵城也走了,你们愿意同广陵城一块儿走吗?”
大爷:“……啊?”
·
谢非言辨识了一下方向,走进了城主府。
这城主府,虽说名字叫做城主府,但其实就是在市政大厅的二楼搭了个狗窝而已。
陆乘舟在三年前伤于修士之手,缠绵病榻至今。但或许是病着病着就病习惯了,他后来也没多当回事,干脆在市政大厅地二楼住下,把无数文件都搬到了自己狗窝,醒了就批,睡了就放着。
红衣卫的首领司空满偶尔也会过来帮忙批一下,但他终究没有处理这类公务的才能,所以也只能敲敲边鼓,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广陵城巡视,维持基本的秩序。
不过叫谢非言惊奇的是,原本陆乘舟身边服侍的小厮换了,换了个姑娘,还是谢非言曾经见过的姑娘——那个曾在三年前广陵城的逃亡路上无事生非,最后被谢非言发配去工地搬砖的姑娘,刘大小姐的丫头,绿意。
谢非言看了两眼,发现这姑娘虽然满肚子小心思,但至少在伺候昏迷的陆乘舟的时候还是尽心尽力的,于是便没理会她,待到她离开这狗窝后,便信步走入,在陆乘舟床边站定,上下一瞧,就知道这倒霉孩子伤哪儿了。
——还是这倒霉孩子修为太低的锅。
若陆乘舟有元婴的修为,或是城中有哪怕任何一个元婴期修士,也不至于让这倒霉孩子在床上一躺三年。
谢非言心中有了主意,随手弹出一道气劲,唤醒了这家伙。
曾经滞涩停留在陆乘舟经脉中久久不散的灵力团,在这道强力的气劲下溃不成军,颓然散去。
这效果立竿见影,陆乘舟当即睁开眼,眼睛半睁半眯地就看到了床边地谢非言。
“啊?是你啊?”陆乘舟恍恍惚惚地揉眼,“你昨天不是才来骂过我吗,别骂了别骂了,孩子都傻了。”
谢非言:“……”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小子也有说骚话的潜质呢?
谢非言道:“坐好。”
“别吧,让我躺一会儿。”陆乘舟咕咕哝哝,讨价还价,“我可是病人啊,一身的病痛,医师也说了,没治好的办法,只能多躺躺……等等?不对,现实里我要多躺躺,但这不是梦吗?!对,对,呼吸畅通,四肢有力,这就是梦啊!!我的确要起来多走走。”
谢非言啼笑皆非:“行了,醒醒吧,做什么梦呢。”
陆乘舟懵了好一会儿,震惊跳了起来:“这不是梦?!”
“不是。”
“你回来了?!”
“算不上。”
陆乘舟深深呼吸,最后苦笑跌坐床榻,道:“抱歉啊,我真是没用,到底还是没能管好这广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