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山脉最东的一侧, 靠海的峭壁之下,谢非言坐在峭壁下的陡崖上,静静地等待仙宴的开始, 等待着自己下一次登场的时间。
然而,在天亮之前, 一位不速之客却来到他的所在。
谢非言心有所感, 侧头去看:“你竟也来了?”
黎明前刻, 暗影重重的云雾中,一道身影随着那云雾而来。
他在谢非言远处站定,笑道:“我本是白玉京的弟子,更是他的师弟, 如今他要登仙, 我来瞧瞧不正是理所当然之事?”
谢非言道没有说话,心里头却疑惑这月真人到底有着什么能力、什么法宝。
按理来说, 这风近月是剑修, 在剑术上造诣高很是正常,但为什么他在隐匿一事上也这么厉害?
按照常理来说,修为越高的人越难以相容, 往往相隔数千里就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更别说在青霄仙尊的眼皮子底下隐匿行踪。谢非言一来是合体期的修为,与青霄仙尊的大乘期差了两个大境界, 二来还有月金轮的辅助, 这才能在白玉京内瞒天过海……可这风近月靠的又是什么法术法宝?
谢非言没问,只道:“那月真人如今来找我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要劝我收手?”
风近月一笑, 道:“我既未在你动手前阻止你, 自然也不会在你动手后再来劝你。”
“那你?”
“我只是想问, 你打算如何处理我那小师侄的事?”
谢非言张嘴, 刚想要问风近月“哪个小师侄”,但他很快想到了某个人,声音消失在了喉间。
他沉默下来。
风近月道:“我那小师侄,对你情根深种,而你如今要做的事,我虽不知详细,却也知晓你怕是终究要与正道众人为敌……既然如此,你想要如何处理我那小师侄的事?”
谢非言沉默得更久了。
风近月也不催,只静静等待。
终于,当黑夜散尽,一轮红日从海平线下一跃而出时,谢非言坐在那光照不到的黑暗之处,收回了凝望的目光。
“我会与他划清界限,叫他死心。”谢非言说,“自此之后,我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归于陌路。”
风近月蹙眉道:“为何?你明知只要你不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哪怕你入了魔道他都不会离开你,为何你却要主动斩断二人的联系?”
谢非言缓缓道:“我要做的事……历经坎坷,九死一生……”还要与天下为敌,与亲友反目,与众人成仇,“我向来孤身独行,不惧这些,但他年纪尚轻,不值得在一切还未开始时就为我放弃所有。”
谢非言不怕这些,因为他一直在失去,他已再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可沈辞镜不同。沈辞镜什么都有,家人,友人,师尊,同门,情谊,尊敬,地位,荣誉……他什么都有,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人而放弃所有?这不应该,不理智,不必要。
风近月眉头皱得越深,旋即松开,轻叹一声:“你果真是这样想的。”
谢非言侧头看他。
风近月道:“你可知人最不该有的便是你这一意孤行的‘为你好’的心思?你可知被这样的心思伤了的人,是再不会回头的?”
谢非言沉默不语。
风近月再叹一声,在谢非言近前坐下:“我同你讲一个故事吧。”
“许多许多年前,有一对剑术出众的年轻人。他们年纪轻轻就已经闯出了自己的名气,收获了无数拥趸,然而他们出身不同门派,又常常被人相互比较,于是某一天他们遇上后,便决定要一决高低,分出谁才是那个剑术最出众的人。”
“他们战了数天数夜,最后同时力竭,不得不在荒野上躺了一天来恢复力气。而就在这一天里,没法动手的他们只能动嘴,相互挖苦嘲笑对方的惨状,但这一天过后,恢复了力气重新站起来的他们,却奇妙地成了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