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一路向北走,很快就来到了曾经有过生死一战的冰原。
这时,正是秋风飘零的季节,荒原上野草疯长,四下了无人烟,一片冷冷凄凄。
谢非言才进入这荒原没多久,就远远望见了沈辞镜的身影。
这时,沈辞镜正盘膝坐在大一片阴影前,不只在做些什么。隔着这样远的距离,谢非言看不清那阴影的模样,只能猜测或许是巨石巨木之类,但沈辞镜的那一袭白衣,却无论在何处都醒目至极。
谢非言明白,沈辞镜其实是没有穿白衣的习惯的,他从一开始偏好的就是青衣。但青衣太淡,在谢非言的视线中显露不出来,不好叫谢非言在重重人群中一眼将他认出来,于是沈辞镜才悄然换上了白衣。
这是这个人从没有说出口的甜蜜体贴心思。
所以只是瞧见这背影,谢非言就忍不住心跳加快,心中生出甜蜜来。
几乎就在谢非言瞧见沈辞镜的时候,沈辞镜就也感到了谢非言的到来。
他转过头来,惊讶道:“阿斐,你怎么来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忧心忡忡,“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吗?你伤势未愈,强撑着去打理广陵城就已经十分勉强了,怎的如今又跑了这样远的路来?”
谢非言笑道:“哪里就有这么金贵了,这才多远,难道还能累着我?”
沈辞镜沉默片刻,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这个家伙的。
在沈辞镜看来,谢非言千好万好,就是太习惯勉强和忽略自己了,总是不把自己的安全和伤势当一回事,十年前在冰原上的时候是这样,十年后在面对陆铎公的魂魄时也是这样。
最后,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他那破得像是筛子一样的身体刚有好转,就在出门的第一天就将广陵城的重建一手接过,直到今日……如果不是知道阿斐他肯定会不高兴,沈辞镜真恨不得打晕这傻子,把他关起养伤,直到养好后才放出门的好。
不过还好,广陵城的重建已经步入正轨,耽误不了多久了。
而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以后再多小心一些、多多保护阿斐一些,也是来得及的。
沈辞镜长长叹了口气,不跟谢非言分辨这事,道:“既然阿斐来了,那就来这里坐吧。”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荒草地,“今天天气很好,很高兴阿斐来陪我渡过这一天。”
沈辞镜的声音总是平静的,像是进入成熟期的河流,安静、沉稳,带着无形的力量;他的声音同时也是暖的,无论再普通再冷寂的景色,在经过他的描述后,都会染上阳光的暖意。
谢非言依言来到沈辞镜身旁坐下,像沈辞镜那样抬头望天:这时,秋风簌簌,日头西斜,辽阔而无人迹的荒原上,分明片刻前还一片萧瑟,如同日暮西山的老人,但片刻后却又摇身一变,叫大地上的每一株秋草都带上了太阳懒洋洋的暖意。
就像沈辞镜说的那样,今天天气很好。
谢非言感到自己的心也变得暖了起来,而后端坐的身形一斜,像这些懒洋洋的秋草一样,懒洋洋地靠在了沈辞镜的身上。但很快的,他的身形越滑越低,头从沈辞镜的肩上滑至膝头,而后,他的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昏昏欲睡。
沈辞镜身形依然挺拔,盘膝端坐,不动不摇。
但他看了谢非言一眼后,将手盖在了谢非言眼上,温度依然微冷又微暖。
“睡吧。”他说。
于是谢非言睡了过去。
谢非言睡了很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月明星稀,夜风微凉,唯有一旁的沈辞镜依然像他睡前那样端坐。
沈辞镜低头看他,微微一笑。
分明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已经说尽。
这一刻,谢非言心脏狂跳,突然面上就有些发红。
他赶紧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脸,掩饰了自己心中小小的紧张。
“我睡了多久?”谢非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