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言这么回事,于是便开口问道:“谢家的那人走了?他没闹吧?”
下仆回道:“谢少爷听说老爷不肯见他,便转身走了。”顿了顿,下仆又说,“谢少爷看起来与往日大不相同,似是沉稳了许多,让人刮目相看。”
事实上,在这之前,这下仆怎么都不会想到素有恶名的谢家大少,竟然能在厅内一坐就是三个时辰,被搪塞冷待也没有大吵大闹,甚至说话也有理有据、进退有度,完全不像传闻中的那个恶少。
这何止是“沉稳许多”?
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
宋怀致笑了一声,不以为意:“沉稳?他自然是要沉稳。没了谢家这座靠山,他哪里敢不沉稳?!这些年来,他将天乙城闹得天翻地覆,不过是仗着谢家的势罢了,如今谢家倒了,他可不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如此看来,他倒是还有自知之明!”
下仆欲言又止,心里却并不这样想。
说句不恰当的话——如果易地而处,被灭门被搪塞被冷待的是他们宋家这位被人交口称赞的宋大少爷,他都绝不可能会有这位谢大少爷这般冷静。
所以光是冲着这一点,下仆都隐约觉得,宋家或许不该就这样将那位谢少爷拒之门外。
但他只是下人,做不了这个主,更不该开这个口,于是他只是沉默。
倒是宋老爷看了宋怀致一眼,摇摇头:“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宋怀致诧异:“父亲为何这样说?”
宋老爷屏退下仆,关上门窗,而后回身问道:“怀致,你以为我为何不见谢家那小子?”
宋怀致说:“难道不是因为谢家倒了,那小子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吗?”
宋老爷摇头叹息:“怀致,你觉得为父我如今不去见那谢家小子,是因为帮助他没有回报吗?非也,谢家惹上的大/麻烦,绝不是我们宋家能够兜下的,为父不去见谢家小子,只是畏惧那凶手的势力、惧怕我们宋家步上谢家的后尘罢了。然而我们宋家与谢家多年情谊,若当真对谢家遗孤袖手旁观、彻底撇清干系,便是彻头彻尾的小人行径!”
“那——”
“怀致,你要牢记: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情义在胸,所以我们宋家人可以为了性命谋求自保,但绝不可为了性命无情无义!”
宋怀致皱眉,感到这番话可真是自相矛盾:这世上,哪里有兼顾自己性命与心中情义的办法?大难临头之际,哪怕是夫妻也要各自纷飞,更何况是对一个被灭门的世交之子?
“父亲的意思是?”宋怀致问道。
“你看着便是。”宋老爷露出老狐狸般的神色,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胡子。
……
谢非言一行人清晨出发去宋家,等了三个时辰才离开,因此当他们回到客栈时,已经是正午了。
他们浑身疲惫,饿得前胸贴后背,点了数道菜让小二一会儿送上来,自己则先进了房想要休憩片刻。
但他们才进门没多久,细细的敲击声就响了起来。
笃笃笃——
这声音却不是从门外传来的,而是从窗外传来的。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因没察觉到窗外有威胁气息,于是谢非言想了想,便示意小五去开窗。
小五来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推窗。
这窗户刚推开一道缝,外头的人便等不及地掀开,滑鱼般溜进房里,还未站定便低声喊道:“谢小一,你怎的还待在这天乙城?你不是去了晋州城了吗?算了,不提这个——你赶紧走!快些走!再迟便来不及了!”
小五定睛一看来人的脸,顿时露出愕然神色。
“宋四少爷?怎的是你?!”
谢非言也有瞬间惊讶,但他很快明白了什么。
“小五,先让开吧,堵在窗户那儿哪里像话?”谢非言说着,伸手一引,“宋小四,你此次前来,想必有话要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