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在里面谈完了事情,吏部左侍郎不动声色地进去送完文书出来,随后顾悯干预官员政绩考核的消息便很快在朝中不胫而走,第二日,御史们参顾悯越权干政的奏本便一本接一本地送到了沈映的御案上,纷纷要求严惩顾悯。
沈映看到这些弹劾顾悯的奏本,没有给言官们回应,只是回忆了一下昨天都有谁来过永乐宫,谁最有可能将顾悯和他的对话传播出去,在永乐宫里伺候的宫人,都是经过严格调-教的,嘴巴紧得很,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一想,自然就想到了吏部左侍郎头上。
沈映立即命人去宣了吏部左侍郎进宫,等吏部左侍郎战战兢兢到了永乐宫,沈映也不宣他进殿,只让他在院子里罚站。
已经入了腊月,天气严寒,北风呼啸,人在外面站一会儿就冷得受不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吏部左侍郎便被冻得鼻子通红,浑身直打哆嗦,但他也不敢抱怨,只能小幅度活动身体,来保持体温,除了受冻,还要担心接下来皇帝会怎么处置他,身上寒冷,心中忧惧,那滋味儿简直比受廷杖之刑还要煎熬。
一个时辰后,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雪,吏部左侍郎被冻得只觉得四肢都快失去知觉不是自己的了,心里忐忑莫不是皇帝今天打算要将他冻死在这里,心里直叹呜呼哀哉,早知如此,昨日就不该多嘴将自己在永乐宫外听到的话告诉吏部的同僚。
可他又觉得自己没有错,顾悯的确是越权了嘛,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凭什么对官员政绩考核指手画脚?如果皇上因为这件事就诛杀一个朝廷正三品大员,难道不怕被人诟病残酷暴虐?
吏部左侍郎正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忧,顾悯这时候撑着一把伞进了永乐宫。
他穿着一身御赐的玄黄色麒麟服,比之前的大红飞鱼服更加威风,黄色是皇室专用之色,一般人非御赐不得用,放眼朝野上下,能把这一身耀眼的黄穿在身上的,除了亲王郡王,也就只有顾悯了,足见他在皇帝心里,有多与众不同。
顾悯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里拎着两个小酒坛,步伐很是悠闲,走到吏部左侍郎旁边时停下脚步,对他点头笑了下打招呼:“刘大人。”
吏部左侍郎即使心里对顾悯有气,但当着面也不好发作,僵硬地抬起快被冻僵的手臂,作揖回礼,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顾侯。”
顾悯扫了眼吏部左侍郎这满头满身的积雪,问:“刘大人怎么一直站在外边,没让人进去通传?”
吏部左侍郎心想,我为什么站在这里难道你不清楚吗?还假惺惺地问,猫哭耗子假慈悲。
吏部左侍郎笑容僵硬地道:“许是皇上正在忙其他的事不得空召见下官,无妨,下官等一会儿就是了。”
不一会儿,进去通传的小太监出来了,说皇上让顾少君进去,顾悯点了下头,对吏部左侍郎道:“那本侯就先进去了,这把伞就赠给刘大人遮风挡雪吧。”
吏部左侍郎见顾悯眼神真诚,不像是故意看他笑话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伞,“如此,下官便却之不恭了,多谢顾侯赠伞。”
顾悯拎着两坛酒进了殿,沈映不在处理政事,而是负手站在东暖阁的窗子前面欣赏外面的雪景,听到旁边响起脚步声,转过头扫了一眼,“来了,手里拿的什么?”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顾悯把两坛酒放到桌上,笑着道,“我见今儿个天好像要下雪的样子,便在宫外买了两坛好酒,打算进宫找皇上小酌一杯,不知皇上肯不肯赏光?”
“既有好酒为什么不喝?”沈映笑了笑,朝旁边的朔玉摆了下手,朔玉心领神会,很快便搬来了一个小火炉放在桌上,然后帮他们把酒温上后退了出去。
暖阁里燃着两个炭盆,即使开着窗也不觉得多冷,顾悯走到沈映身旁,也往窗外看去,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站在院子里,已经快成了个雪人的吏部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