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大丫鬟沉雪折了几枝花路过,看见婵玉站在树下,便和她聊起天来。
婵玉努了努嘴,示意了下殿内,口中轻轻道:“那只猫儿。”
沉雪捂嘴笑道:“那么个连玩意儿都算不上的东西,殿下养了她这么几天,也真是心善。”
“就是。”婵玉懒懒地朝她挥了下手帕,“你先去吧,我这儿等会儿还有差事呢。”
沉雪同婵玉一样心知肚明,扫了眼殿门口的几大桶水,温温一笑,转身走了。
殿门被推开时,婵玉立刻迎了上去,走到能看清人的距离,就是一愣。
回过神来,婵玉福身,待世子的靴子经过后,才站起身跑进殿内。
地板上干干净净,不见血腥气。
一个纤瘦的人影,抱膝坐在廊柱下,露出白得晃眼的肌肤,身上的碎布遮挡不住什么。
苏杳镜的意识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切。
婵玉走到她面前,左右打量了好几次,甚至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直到苏杳镜抬头霍然看向她,婵玉才收回手。
“竟然没死。”婵玉咕哝了一句。
苏杳镜仍被婵玉领回了凉榻。
这凉榻置放在水榭里,周围无一处可挡风的地方,苏杳镜被扔了一身旧衣,匆忙穿上,也还是无法御寒。
婵玉撇着眼睛打量她几回,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苏杳镜沉默着触上凉榻,她畏寒,三月水边的竹床,让她冻得骨头疼。
苏杳镜蜷缩着躺上去。
入梦结束。
苏杳镜冷笑一声。
果然就算是作为旁观者再看一遍过往,也觉得黎夺锦实在是狗得过分。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头铁地想着,一定要攻略他的?
真的是疯了心了。
身为金朝世子的黎夺锦,患有顽固头疾,暴烈起来嗜血好杀,只有看着别人在生死存亡之际苦苦挣扎,才会觉得舒畅一些。
若他是个天生杀神,世人自会远远避着他,但黎夺锦在不犯头疾之时,却又温文尔雅,如桃花仙人,令人见之如沐春风。
面对世人时,黎夺锦用的自然是那副温文面孔,他的头疾也被阖府上下结结实实地瞒住,只每月到了固定时候,挑几个死囚送上门,缓解黎夺锦的嗜血杀欲。
苏杳镜是这次误打误撞被挑中的。
原本,黎夺锦折磨的都是一些死囚。
但刚好那时,他们身处外郡小县,黎夺锦突发了头疾,疼得厉害,即便传下令去,底下人又能从哪里去弄死囚过来。
就在束手无措之际,他们想起了苏杳镜。
或者说,现在应当称为无名氏。
苏杳镜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只是一个身若浮萍的可怜女子,在暴雨夜差点被淋死,黎夺锦好心将她带走,私下里,黎夺锦身边的侍女戏称她为流浪猫。
她连户牒都没有,若是死了,谁也不会知晓。
为了不引起麻烦,底下人便浑水摸鱼,将这个无名氏送给黎夺锦去交差。
本来,如果按照剧本,苏杳镜可以选择跟黎夺锦跪地求饶,说清楚她是被下人送来糊弄他的,黎夺锦会选择放过她。
甚至,黎夺锦还会因为这一次的偶然,对苏杳镜有了印象,后来将她收入房中。
也就有了后续的那“三宠三弃”。
但是苏杳镜当时打着攻略他的心思。
对于喜好看别人痛苦挣扎的黎夺锦而言,他真正想要看到的,绝对不是痛哭求饶,而是向死而生的决绝。
他想要看人悲鸣,想要看人为了活下去而付出。
这个经验,是苏杳镜死了一次后,被黎夺锦评价为“无趣”时,得出的。
所以苏杳镜选择了和他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