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樊臣等人带着残兵归来,他不顾伤势第一时间去见聂清请罪。
聂清这会儿比之前清瘦了不少,原先的衣裳穿在身上都显得空荡荡了。
当对方上前将樊臣扶起的时候,樊臣都能感觉到对方双手有多么干瘦。
樊臣红着眼眶道,“罪臣有愧,不敢起身。主公近日清瘦太多,斗胆恳请主公顾全己身。”
聂清哪里真会让樊臣请罪?
根据有限的情报,聂清仔细看了湛江关一役的内容,深知战败的锅甩不到樊臣身上。
在聂清坚持下,樊臣还是颤巍巍起身了,脚步蹒跚地在席垫落座。
聂清仔细询问湛江关一役的细节,樊臣所知的内容自然比信使更多。
听了樊臣客观的叙述,聂清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两分。
“此次战败,怨不得任何人,只能说我们棋差一招,算计不成反被利用。”
聂清也知道,湛江关一役若是能赢,相当于强行打开前往东庆的大门,姜芃姬另一部分兵力被杨涛拖住,根本赶不及回援。利用好时机,未必不能全盘接收姜芃姬的势力,可惜了。
樊臣惭愧地道,“此事还是罪臣无能,若是那时能阵前杀了柳羲,兴许就不会……”
他详细说了姜芃姬带兵偷袭却踩中陷阱的事儿。
因为姜芃姬出现在前线,樊臣才笃定姜芃姬这边没有发现他们的计谋,更不曾向卫応示警。
这也是樊臣为何这么愧疚自责的主要原因。
若是他早点发现不对劲、要是他统领的兵马能杀了贼首,结果都会不一样。
聂清听后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以自身做诱饵,这位兰亭公也是个不要命的人。”
这种魄力和胆识,莫说聂清,怕是天下英豪也没哪个敢这么胡来。
不过,当聂清知道樊臣所统领伏兵是敌人人数两倍,最后却被杀得溃败,神情异常复杂。
樊臣又说姜芃姬一人便抵得上半支军队的时候,聂清陡然生出浓郁的无力感。
姜芃姬是天命之子的说法越演越烈,饶是聂清先前不信,这会儿也忍不住动摇了。
他勾起讥诮的弧度,冷嘲道,“凡人如何与天争命。”
命数之说,简直让人无力,一如数百年前的北陈。
北陈皇室先祖不过是统兵三两万的小诸侯,对手却是即将问鼎天下的一方巨擘,本该毫无悬疑,结果天降陨石、山洪水涝,愣是将一方巨擘弄得元气大伤,让北陈先祖捡了便宜。
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为。
凡人如何与天争命?
“主公,凡人如何不能与天争命?先主在世时也未曾惧怕过这个啊。”樊臣神情有几分难过和委屈,直白地道,“倘若上天真的钦定柳羲,何苦掀起这乱世,引得无数人为此丧了命?倒不如直接将龙椅摔到柳羲跟前,让她直接登基为帝好了,这样不是更加便捷迅速?天命是什么,最后赢的是谁,谁便是天命!命数之说做不得准!柳羲到处宣扬她被上天眷顾,不就是想借此瓦解我等战意,让我等直接向她俯首称臣?罪臣恳请主公振作精神,以图后谋!”
这话落在聂清耳中却似振聋发聩、醐醍灌顶一般,让他从颓靡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你说得对……绝对不能轻易认输了。”
若是他向间接害死至亲的敌人服软,往后魂归冥府,有何颜面去见父亲和岳父?
见此情形,樊臣暗下松了口气。
尽管打起精神了,但局势却不会因此而有好转,依附聂氏的势力躁动不安,聂氏内部也有分裂独立的意思。聂老太爷的威信不管用了,仅存的几个长辈也开始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从聂老太爷算起,聂清属于聂氏第四代曾孙,辈分上不占优势。
最让他郁结的是这伙人中间还有聂清的爷爷、聂良的父亲,试图以血缘孝道压迫聂清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