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先生……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你的存在,我这趟过来也是说出差。我就是觉得,你是我儿子,我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过得那么苦,我和你爸爸当初感情很好,如果他在那边知道这些,肯定会怪我的。”
蒋赟明白了,搞半天,翟丽并不是想认他,只是想给钱。大概钱利伟也给了点压力,加上做人的那么一点良知告诉她,她可以不管儿子的生活,可要是连钱也不给的话,以后下去了指不定要被蒋建齐找麻烦。
说白了,她如今不缺钱,就是想找一份心安,依旧害怕蒋赟的出现会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蒋赟在心里问自己:蒋赟,你缺钱吗?
——缺,很缺很缺。
拿她的钱能心安理得吗?
——能啊,我本来就是未成年人,拿亲生母亲的钱来维持学习和生活,合理又合法。
那你愿意拿吗?
——当然是,不愿意。
拿了,就等于是原谅她了,把过去的十几年都抵消了。
那些没有翟丽参与的岁月,几千个日夜,蒋赟是怎么熬过来的,只有自己知道。
况且,再过一年多他就成年了,十八岁,在法律上已经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他再拿翟丽的钱去上大学,真的要如李照香说的那样,落人口舌,低人一等。
蒋赟先不提钱的事,问:“我奶奶是怎么和你说的?是不是说我这些年过得很苦?”
翟丽点点头,眼睛又有点发红:“她说你吃了很多苦,但是一直学习很优秀,还考上重点中学。我很欣慰,这一点你像你爸爸,你爷爷奶奶都没什么文化,你爸爸照样念书很好,体育也很优秀,你没有让他失望。”
蒋赟都想笑了,摇摇头,说:“你是觉得我混到现在这样,就是因为遗传吗?你是觉得你和我爸的基因都特优秀是吧?开什么玩笑呢?我问你,如果我现在是个混社会的,跟着老大,每天打打杀杀,一会儿去学校门口敲诈学生,一会儿去赌鬼家里暴力讨债,一会儿又在夜总会里做打手,你还会愿意给我钱吗?”
翟丽很惊讶:“你在说什么呀?我相信你,你不会是这样的人。”
“我应该是怎样的人?”蒋赟发现自己越来越冷静了,一点儿也没有发火的意思,语气就像闲聊天似的,“我和你说,我能混成现在这样,看起来还算过得去,不是一句‘你相信我’决定的,这和你,和我爸,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让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混成这样的。”
他盯着翟丽,一项项说给她听:“第一,这些年其实是国家在养我,月月给我低保补助,我上学,从小到大的学费都被减免了,连我现在每天吃的午点,都是学校请客的。”
“第二,这些年,虽然有很多人欺负过我,但也有很多人帮过我。有人给我旧衣服,有人给我介绍工作,有人免费帮我补课。直到现在,还有好心人每个月给我几百块,让我能够吃饱饭,叫我不用再去打工,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学习,这些事,奶奶和你说了吗?”
“第三,社会上有多少人盯上过我,看中我能打,又没爹没妈,给我一点甜头,叫我去跟他们混,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没去,就挨揍,这些事,奶奶说了吗?不可能吧?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第四,我从武校回来以后,从学习完全跟不上,到跟上,到超过班里所有人,再到考上重高,最后到考上实验班,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做了多少本题集,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句我像我爸,就完了?”
翟丽的脸色已经发白,蒋赟短短几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这十几年来,她的确想念过他,怕他在武校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