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来人是夏菊花,站在一边打头的常会计十分羞惭:“大队长,你咋来了?”
夏菊花边支车子边看向跟常会计对峙的唐家人——她是喝过常春芽喜酒的,还是坐的主席,自然认识唐家人——不解的问:“有啥事不能下了班说,闹得连班都不上了。你这当会计的不上班,我还不得来看看是咋回事。”
听起来似乎是在批评常会计,可夏菊花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唐家人,生生把他们看得发毛,并不觉得夏菊花只是在说常会计。
常会计自己也是这个感觉,不过还是向夏菊花做了自我批评:“我今天家里来人了,没法去上班,该咋扣工分就咋扣工分。”
夏菊花却觉得扣工分是次要的,现在说清楚常会计家的情况才是主要的:“工分自然得扣,不过咱们大队不是没规矩的地方,不能无缘无故就扣你的工分。说说吧,这是咋回事?要是有人拦着不让你上班,就让那人把工分补给你。”
“夏大队长,你听我说,这常家太欺负人了……”唐七斤的娘一听夏菊花要扣常会计的工分,以为她真对常家有意见,后半句话都没听清,就张口数落常家不是,哪怕她男人直拉她也拦不住。
夏菊花回头看了唐队长一眼,把他拉媳妇的手看得收回来不是、继续拉人也不是,才说:“唐队长,你也觉得常会计是欺负人的人?”
唐队长能一当唐家庄大队民兵队长好些年,基本的眼色还是会看的,自然不会承认:“哪能呢。夏大队长,这娘们顺嘴胡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夏菊花听了直摇头,有事就往自己媳妇身上推的人,她觉得自己最不应该一般见识的就是这位唐队长,更觉得唐七斤凡事从别人身上找原因的本事,不是跟他娘学的,而是继承了他爹的基因。
常会计也觉得自己当初给闺女找这么个婆家,是瞎了眼,自责的对夏菊花说:“大队长,都怪我。算了,啥也不说了,家里的事儿我会尽快处理好。你别担心,上班去吧。”
听他开口就让夏菊花离开,唐七斤的娘又不干了——她们所以拦着不让常会计父女上班,可不就是为了引来夏菊花或是平安庄大队别的人?现在人来了话还没说呢,就让夏菊花离开哪儿行:
“夏大队长,老常家欺负人,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得替我们做主。”
夏菊花直接乐了,不过她还是不直接跟唐七斤的娘对话:“唐队长,你看我是留下,还是听听你们两亲家的家务事儿呀?”
听清楚了,你们这就是家务事儿,不用道德绑架非得上升到两个大队之间的高度,哪怕两家当事人中,都有大队干部。
唐队长的脸都青了,不过是被夏菊花揭破遮羞布、还是被自家媳妇气的,得两说。他猛地把媳妇往自己身边一拉,向夏菊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虽然说是我们两亲家的事儿,不过老常一向跟夏大队长关系处得跟一家人似的。现在两家有点误会解不开,你能给我们说和说和,当然更好。”
自己说到这种地步,竟然还想留下自己,看来今天唐家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夏菊花似笑非笑的看了唐队长一眼,问:“你觉得我应该咋给你们说和?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今天是唱的哪一出呢,是来接春芽回婆家的,还是来通知常会计,你们家唐七斤不想跟常春芽再过下去了?”
唐队长本就难看的脸,现在青紫青紫的,他媳妇更是气得大叫:“夏小伙,你咋说话呢,谁家劝架说和,张嘴就说人家过不下去了?”
常春芽的娘李杏芳一听不干了:“你们家办出这样的事儿,还不让人说?”这个婆娘,跟自己大小声也就算了,还敢吼大队长,不能惯着她。
唐队长也冲着自己媳妇吼了一句:“你给我闭嘴。”声音之大,也就是现在平安庄大队各生产队没闲人,要不早招来一帮人围着看热闹了。
唐家人气的也是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