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蜜糖
在太宰的怀里, 我几乎忘了呼吸。
太宰说出了我以为在梦中才能听到的言语。
我以为我会不敢置信到跳起来,会有苦尽甘来的幸福感, 会心满意足到想哭。
但实际上,当从太宰口中听到“再给我一点时间,在我死去之前试着爱上你”时,我发觉自己从一开始就在等他这句话。
好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等到了。
心头反而涌起更多委屈。
我们都沉默着。
“秋?”
太宰轻声叫我。
我抱着他,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说:“只要不是一条狗就好了——对您来说可以随意撵走的一条狗。”
“……嘴硬又小气。”太宰嘟囔道,“你原来这么会记仇啊?”
我从他怀里挣出来,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流泪。
太宰苦笑:“……败给你了啊秋。别哭啦好不好?我帅气的小狗?”
狗?
“好啦, 主人、是主人, 不是狗, 我帅气的主人秋先生,我是你的狗, 好不好?”
不, 你才不是我的狗。我不喜欢这样的说法。
“嗯嗯嗯,都怪我。秋~我错了啦~~我以前对你说的话全部不算数,你全都反着听,行不行?”
这都是哪跟哪呀。
太宰的指腹擦过我的眼角。
我被他气笑了,毫不客气地用他的手给自己擦眼泪。
太宰被我糊了一手的泪水,我还嫌他的手湿了擦不干净,干脆用他手背上的绷带来擦。
太宰满头黑线:“喂喂喂!哭包主人,洗浴室在那边, 洗手洗脸请便——”
他话是这么说,但没有抽出手去。
我想,要是太宰这时候拒绝我,我就马上把他的手甩开躲进虚无里,任他喊破喉咙都不现身,也不信他说什么“试着爱上你”的鬼话了。
而太宰没有这样做,于是我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给他从喜欢我到爱上我,然后成为我的恋人的机会。
面前的青年不再是我的神灵。
他是我的准恋人,太宰治。
我习惯称呼他为“太宰先生”。
而太宰先生平时称呼我为“秋”——常叫得语调一波三折;想让我从虚无中现身时叫我“竹下秋”;偶尔会叫我“爱哭鬼”“主人”“哭包主人”以及“秋先生”;以前还叫过我“炮弹转世的少年”。
我很爱他。
*
大哭了一场后,胸口有什么长久郁结于心的东西终于散去,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我洗过脸,心情平静了下来,脑袋却更昏沉了。刚才的劳累和过大的情绪起伏让身体病得更重,我几乎陷入了半昏迷,意识时有时无。
太宰忙前忙后,半夜出门给我买药,回来后脱下了我的衣服,用酒精帮我擦拭额头、颈部、腋窝、手心和脚心降温,还让我倚靠在他身上喂我吃退烧药。
他喂我喝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喂我喝酒。
我扭过头拒绝:“太宰先生,我不喜欢喝酒。”
太宰:“不是酒。”
我:“酒味那么大。”
太宰:“假的,那是牛奶味。”
我:“我闻到了。”
太宰:“你烧得嗅觉失灵了。”
我:“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太宰沉默了几秒,斩钉截铁道:“我预言我说完这句话你就会乖乖喝下。好,我说完了,你快喝。”
我当时还思考了一下。
“预言”两个字一出,尤其是太宰先生作出的预言,确实非常有说服力。
然后我莫名其妙地就着他的手把那杯水喝了。
喝完发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我清醒过来后,回忆起这一段,简直想对当时的自己发送三个迷惑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