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原本就是个风流俊美,落拓不羁的性子,专好的就是声色二事。以前在京师,还藏着掖着,不敢造次,一出得京城,尤其是过了直隶,可算是龙归大海。一路上便纵意放肆起来。沿着运河南下,只要是稍大些的州县,都要上岸去游逛一二。遇着花街柳巷,舞榭歌台,便恋留不舍,花钱如流水。
管家陆安见他这般孟浪花费,便苦口谏劝,结果反倒被贾蓉呵斥一顿。而今宁国府他一人为大,说一不二,主人气势大盛,陆安被骂了两次,讨了没趣,也就不再管他了,自任得贾蓉挥霍无度。
这一日船停在兖州任城,这是岭东大州,地方繁华,又正值秋高气爽,贾蓉穿着一身华丽衣服,带着两个贴身小厮上了岸。这里正好是郊外,游人如织,便趁兴跟着众人一起踏青游玩。
此景有诗为证:“秋游千万家,美人颜如花。三三两两映花立,飘飘似欲乘烟霞。”
贾蓉只拣妇女聚众的地方穿行,或前或后,往来摇摆,卖弄风流,想逢着个有缘分的佳人勾搭一二。
不想半日过去却是一无所遇,好不败兴。主要是他眼界甚高,一般的看不上眼,所以才有此嫌。
贾蓉自觉无聊,走向一个酒馆,准备沽饮几杯,以解无聊。
进得酒楼,小厮早就上前去跟伙计商议了,找了沿街一张桌子坐下。酒保送上酒肴,贾蓉便自斟自饮,倚窗观看游人。不出三杯两盏便吃得半酣,却听到楼下有人在念报。
“今儿刚到的《京华字报》。”
有人轰然道:“可有状元郎的新词?
“有!上月中,体仁阁学士、刑部尚书韦正孝出判安西都护。出京时,汉王殿下写了一曲《渔家傲》,‘一曲阳关情几许,知君欲向秦川去。白马皂貂留不住。回首处,孤城不见天霖雾。到日长安花似雨,故关杨柳初飞絮。渐见靴刀迎夹路。谁得似,仗义疏财闻喜公。’”
“好词!听闻韦阁老祖籍就是河东闻喜,驻守葱岭时,但凡有犒赏缴获,都悉数分给左右部属,素有仗义疏财之名,可不正映了前唐裴闻喜公之名。如此看来,汉王殿下是以国公之勋勉励韦阁老啊。”
这一位想必是民间吏部尚书,对这种古今人事居然分析得头头是道。
“韦阁老才回京没多久,怎么又要出京回安西了?”
“听说朝廷要西征。我听京里的亲戚说,内阁给各地庙里的活-佛发了诏书,要他们明年之前赶到京师,于孝庙先皇斩衰期满时,在皇陵做一场大法事。”
“哦,孝宗皇帝不是被和尚害死的吗?怎么还叫活-佛来做水陆法事。”
“说是和尚害死,那是奸人坏和尚。哪里没有奸人坏人?总不能因为一两个坏和尚就绝了天下释门吧。孝宗皇帝生前也拜佛,斩衰期满,宝庆公主给他老人家做场法事,也算是尽份孝心了,更不违制。”
这话题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幸好有醒目的人把话题纠正过来了。
“请活-佛入京跟朝廷西征有什么关系?”
“关系老大了。你没听《商报》说,西边伊尔利汗国被更西边的什么泰泰国打得老惨老惨了。那什么泰泰国信绿教,伊尔利汗国有近半百姓信佛,被欺负得不行不行的,死了老多老多人,听说连挖坑的人都快要没了。”
相比之下,在座的心里,信佛要比信绿教的更亲近些,所以正在听的百姓们更同情遭残害的佛门弟子,啧啧之声不绝于耳。
“朝廷的意思,请这八位活-佛出来,召集阴山、北海、金山、葱岭、陇西、青唐、理蕃这些地方的释门弟子,跟着朝廷大军西征,解救伊尔利汗国受苦受难的释门弟子。”
“没错,没错。太清道君化身老子,度化世人,后西出函谷关化胡,传了释门。儒家先贤孔先师也拜过他为师,得授天书。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道教、释门、儒家,都是一源而出。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