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太子独属于孩童的,又圆又大又清澈的一双眼睛,滴溜溜望着齐元襄武冠上的彩雉。
他伸长手,朱晏亭的胳膊按上了他肚皮,禁在膝头。
太子“呜呀——”一声。
而皇后已经恍如一个假人,从加封官员、处置罪人,到齐元襄疯狂的敛权,她一直一言不发,只是偶而微笑颔首。这也是齐元襄嘱咐她的:什么也不要做,只需闭嘴和点头。
劝进的高官还在对着他侃侃而谈,似乎谁也不觉得这这一幕荒诞。
就在这一幕快要演完时,一声巨响忽然传来。
紧接着便是一个卫士飞奔进来报讯:桂宫乱党已经攻破北阙!
一言如雷霆动天,惊破了诸卿的面色,低语喧嚣伴随各种流言如飞,齐元襄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当即叫罢了朝会,让喧喧嚷嚷的诸公偏殿休息。
有人胆小,称病欲归家,都被刀戟所拦。
齐元襄紧急调兵,但现在重兵都安排在北辰门——因为北辰门在今日凌晨被太子仆公孙行带兵拿下,必须立即拿回,就算不能拿回也要将乱军拥上去阻拦皇帝,否则北辰通道一开,“困龙”大计将毁于一旦。
他大怒喝问:“是谁在攻打北辰门?为何还拿不下来?”
回答的人看了一眼上座始终未发一言的皇后。
又看一眼他。
“是假节、侍中、都督关中,朱恂。”
……
长安北辰之门,譬如“北辰”巍峨拱帝居,高入云霄,夯土厚重,尖刀劈上去都只是浅浅白印。
宣明军虽刀甲足备,但军士多取自囚徒、未经操练、不成阵法,如蝇拥蚁行,遇上训练有素又先占领门楼的北军,不堪一击,节节败退,还丢失了许多军械。
距离日落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北辰门依旧苦攻不下。
加急的军令已下了三道,一道比一道措辞更加严厉。
领军攻门的正是皇后的伯父朱恂。
十八个时辰以前,朱恂临危受命,任司隶校尉,专命击断。
六个时辰前,新任大将军齐元襄开府治事,都督中外诸军事,收回了司隶校尉、专命击断的职位,夺去了长安诸门的控制权,授中军校尉。
大约是无人可用,四个时辰以前,齐元襄又以皇后之手下懿旨,授他假节、侍中、都督关中之要职,命他带兵拿回北辰门。
朱恂十几个时辰没有闭眼,两度临危受命,几经官职改易,儿子朱灵又生死不知,已是心枯神槁,武冠不簪,双目血红,不成人形。
眼见北辰门苦攻不下,便将督军的太子傅公孙行全家绑到了阵前。
公孙行在长安的家中老小共有三十二人,其老父苍头皑皑在最前,紧随其后便是妻子,十五岁的儿子,五岁的女儿……
朱恂威胁说,天黑之前,公孙行倘若不从北辰门撤军,三十二颗头颅,将尽数挂上城楼。
他暂止攻势,将军队撤到“北二十街”之后,以麻布泥袋、木栅栏等筑成简易防御工事,暂时休整,清点伤亡。
此刻天阴阴的还欲雨,狂风扑得旗裹在竿帷上。
不多时,公孙行出现在了城楼上,请求见老父一面。
朱恂将人押了过去。
公孙行望见就在城楼上扑通跪了下来,泣道:“父亲,儿不孝。早知有今日,儿宁可不来长安,在淮阴老家,还有桑麻之乐,可侍奉老父,颐养天年。如今,父亲先去,儿……匡助天子挽回社稷,涤清乱军,必伏剑自刎,以报骨肉之恩。”说着,头碰到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竟从袖中取出一带白麻,束到头顶,宛如其父已亡。
起身拔剑对朱恂道:“朱恂,天子尚在桂宫,你还在这里供临淄叛军驱策,你不忠不义,助纣为虐,将殃及全族,今日我家人头滚滚,来自必偿你族尸骨不存!就从——”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