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服出访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可是特殊时期就很容易出问题了。虽说这段时间将军的状态稳定了很多,可谁都不敢赌。但是,皇帝谁敢拦?
明眼的小厮跟人使了个眼色,趁着云觅不注意偷偷从人群中溜走报信去了。
楚不休依旧再画画。
那副地狱十三图,这是他画的第三遍。
每一遍都比上一遍描绘的场景更为残忍,画中血池里的人不知是被剥了皮还是被池中血给浸染了,除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以外看不出任何其他色彩,诡异又瘆人。
云觅在书房中找到楚不休时,他连头都没抬,说道:“陛下先等等再开口,容臣将这幅画画完。”
“若是现在停了笔,这画可就废了。”
云觅早知道有人来传报,挑了挑眉:“朕可以四处看看吗?”
“随意。”
楚不休将他之前画的地狱十三图都摆在了一张大桌上,工工整整,压的一点儿褶皱都没有。
猛地一看,这两幅图没什么差距,细细一看,玄机就大了。
这第一幅提了字的,血池中人群混杂,表情丰富。痛苦的、痛哭着挣扎的、反抗的,还有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可谓是众生相里,千姿百态,活灵活现。
第二幅的人群少了很多。人群的表情逐渐开始单一化,眼神空洞,麻木,更多是茫然。
云觅只觉得这画中有很多含义,她站在楚不休的身侧,看第三幅。
这第三幅中的人群已经连表情都没有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神却让人看着十分骇人。
“什么时候开始楚大将军也信奉神佛了?这图没完没了的画。”
云觅在一旁说道。
“修身养性。”
楚不休简言意骇。
“那也该画些花花草草,画这个,怪吓人的。”
云觅撇了撇嘴,楚不休瞧了她一眼,问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不觉得眼熟吗?”
“曾经在佛经上看到过?”
楚不休笑了一声,没答话。
他把最后一笔添完,靠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云觅:“找我来,有事?”
好家伙。
楚不休倒是有没规矩的权利,毕竟他们两个渊源颇深,只是他突然之间换了语气,这眼神也变得越发难琢磨。云觅打量着他,察觉到丝丝的危险。
“我不想跟你兜圈子。”
云觅也不想跟他站着说话,直径找了客座的椅子坐下,轻车熟路地倒了一杯茶:“你也知道,我素来不想当什么皇帝。只是顶着这个身份不得已而为之。你也说了,这一世你要当个忠臣。所以我想,你多去跟铭云接触接触。以后朝中,铭云还得依仗着你。”
“嗯。”
楚不休淡淡应了一声。
“前些日子听闻你身体不好,宫中事务繁忙所以没来得及看你。太医说是痛风?要紧吗。”
云觅这就是来打探的,楚不休面上也是波澜不惊:“无碍。”
“倒也是,你还年轻着。”
“前些日子总是频繁做梦,梦见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楚不休摸着手下的画,冷不丁地提议道:“算了,不提也罢。总觉得晦气,不如抽个空子,你陪我去拜拜庙吧。”
“怎么好端端的要拜庙?”
云觅一个激灵。
拜塌一座庙的事情她还记得,也不晓得那到底是意外还是什么。
“去晦气。”
楚不休抿着唇笑,意味不明。
云觅看他笑得邪气,总觉得不怀好意。她也跟着弯唇一笑,扬声道:“好。”
云觅从将军府出来时盯着那高高悬挂地牌子看了一眼,望着深着数尺的将军府门,垂眸。
铭云说得对,这个楚不休,确实有问题。
问题还不小。
被放在温室里久了,她都忘了这世界有多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