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公公走上前,虚虚行了个礼,“杨公子,贵妃娘娘正在樱蕴小筑候着您呢,请随老奴来吧。”
“有劳公公。”
杨凌并没有迟疑。皇帝之外的男子不能单独见宫里的娘娘们,这是规矩,杨凌自然知道,贵妃屡次召见他,本就属违规,他一直装作不知,但前几次都被他暗中化解了,这一次,他并没有想要化解。
沿着碎玉石小径往里走,周围全是重瓣碧樱,其实看多了,这东西嫩绿嫩绿的,跟一树一树的榆钱也没甚区别,只不过,重瓣碧樱比榆钱娇气太多了。
从玉石小路转上一条雕花青砖路,再走几十步,就看见一座亭子,青竹为柱琉璃瓦为盖,飞起的檐角上雕着四只瑞兽,瑞兽形态不是时下流行的端庄肃穆,倒有些软萌可爱。
软萌小巧的小亭子坐落在碧樱园里,与周围的碧樱树几乎融为一体,杨凌隔着几株樱树,依稀看见亭中立了几个宫装穿戴的宫女,宫女环绕着一名身着华美宫装的女子,只看见女子的背影,亭亭如少女,鬓发如墨,绾作飞云髻,发髻间只插了一支造型精巧的蝴蝶栖花的玉钗。
不用看见面容,便晓得这位就是宠冠后宫二十年的容贵妃了。
容贵妃的身边,身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刚刚从南平回来的女史容与。换了正经的宫装,比昨天见她的时候多了些贵气,但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和旁边的宫女们有些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
容贵妃的对面,坐着行宫的负责人,三皇子吕衮。吕衮今天也穿了正式的服制,白色滚金边绣祥云纹长袍,墨色镶翠玉的腰带,人靠衣装,三皇子这么一穿,还真有点玉树临风翩翩公子的味道。只可惜他眼眸里的怯懦荒诞,却是再好的衣裳都掩饰不住的。
杨凌远远扫了亭子一眼,便把里面的情况都看在了眼里,他一向走路脚步声轻,走到近前了,宫女才看见他,忙福身行礼,“杨公子,您来了。”
虽然没见过杨凌,但观其姿容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小宫女一语道破杨凌的身份。
杨凌站在台阶之外,没有再往前走,拱手一礼,“见过贵妃娘娘。”
容贵妃款款转过身来,一派慈蔼地看向杨凌,朝他招了招手:“杨凌,进亭子里来坐吧。”
杨凌没有动弹,“微臣不敢,容贵妃有什么吩咐,直管说就是,微臣听着。”
容贵妃一笑之间全是风情,“有什么敢不敢的?难道本宫说的,你都不听?”
杨凌笑了笑,并没有辩解,但也没有依言进亭子,三皇子吕衮站起身来,步下阶梯,站到了离杨凌二尺远的对面,“杨公子,贵妃娘娘邀请你来赏花,是你莫大的荣宠,你这般推拒,让贵妃娘娘情何以堪呢?”
三皇子用最狠的语气,说着不伦不类的话。这也难怪,他本来就是个纨绔。
“见过三皇子。”杨凌冲他揖了揖首,“贵妃娘娘身份贵重,杨凌一介糙人,不敢有所僭越,站在这里听吩咐,才不至于坏了规矩,并没有半分不敬之意。”
杨凌明白,容贵妃不至于以这样的小伎俩陷害他,这种程度的伎俩也不够份量陷害到他,他之所以不过去,其实只是因为不愿意过去罢了。
三皇子见说不动他,嘲讽地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跟容贵妃道:“这小子太不识好歹了,娘娘,依儿臣看,也不必给他留什么脸面了,一定要治他个不敬之罪才行!”
容贵妃朝这边看过来,“老三啊,你就是太锱铢必较,他一个乡下来的,也没有经人教导过,能懂什么规矩?你身为皇子,应该尽你所能地帮助他才是。”
三皇子忙俯首作揖:“娘娘教训得是,儿臣一定改了这毛毛躁躁的毛病。”
杨凌看他两个自说自话,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便垂手立在了一侧,眸光随意地瞥向重瓣碧樱的花间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