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个二十六岁的男人,寻舟不至于幼稚到喜欢“撕标语”这种低级的恶作剧。
他已经出入图书馆很多次了,借阅的书籍从保险柜里的《章氏丛书》,到犄角旮旯里的《做妻子的智慧》,从摄影烹饪到母婴美妆,什么类型的书他都好意思拿到前台去扫码借阅,结果那个段潮生从来都没抬头看过他一眼,一次都没有。
刚开始,寻舟只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连个对视的机会都没碰上。但次数多了,寻舟才发现段潮生工作时的状态根本就是心不在焉,遇到想借旧书的人都懒得帮忙检索,直接打发对方去公共电脑上自行搜索。
——这般敷衍了事,跟他在赛场上认真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过段潮生的这两种态度反而引起了寻舟更大的兴趣,当然他不可能直接走过去搭讪,那样未免有太强的目的性,所以他在朋友的帮助下也搬进了教师公寓,正好能跟段潮生住对门。
然而有几次两人同时出门,段潮生还是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状态,连“不经意地朝对面瞟一眼”都没在脸上出现过,始终盯着自己脚下的方向。
如此一来,寻舟难免有点挫败,同时也开始恶趣味发作,想观察段潮生更多的反应。
图书馆的玻璃门上一直贴着“禁止喧哗”的标语,可是任何一个有点公德心的人都知道在图书馆这种场合要保持安静,所以寻舟认为段潮生把这句提示贴在门上完全就是无意义。
于是,寻舟干脆就趁人不注意撕掉了它。
第二天,寻舟发现又有一张全新的标语贴了上去,显然还是段潮生的字迹。
从那以后,寻舟每天都闭馆后挑夜深人静的时刻把标语撕下,身为一个正经八百的高校男教师,能做出这种行为也跟恶劣的孩童差不多了。而再过一天,段潮生又会贴上一张新的。
两个人都对这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莫名执着,但寻舟就是想知道,那个段潮生到底要贴多少次标语才肯罢休,他到底是会先被自己烦得不再去贴无意义的标语,还是干脆小题大做地去查监控,把自己这个无聊的犯人揪出来呢?
结果,寻舟发现段潮生耐心耗尽后的应对方法是——再贴一张崭新且更无意义的标语。
至于今早英语课上的相遇,其实是纯属巧合,寻舟也是一时兴起,才坏心眼地让段潮生起来回答问题。
寻舟本以为他整天泡在图书馆一定有不少知识储备,没想到站起来后连开口念单词都做不到,这令寻舟颇为意外,也有点失望,之后又是心血来潮地刁难他。
想必对方当时很烦自己吧……寻舟心想。但是他觉得不管是好印象还是坏印象,总之得先让段潮生记住自己,免得以后再对他视而不见。
事实上,寻舟也做到了这一点,此刻的潮生正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情绪低落。
潮生从小就对老师充满抗拒,很容易讨厌那些严厉的老师,哪怕现在不念书了也还会心存抵触。原本潮生都把白天被当众罚站的记忆清理干净了,可再次见到寻舟后,他一下子又想起来了那份尴尬,然后顺理成章地对这个刚见了两次面的寻舟产生了反感。
他玩手机游戏时都像是在泄愤一样,尽情厮杀,二十分钟内比平时多拿了好几个人头,开黑的林邀还以为他今天找了代打。
“再来。”获得胜利后的潮生还意犹未尽。
“不打了,明天还有课。”林邀准备下线。
“我明天也要上班啊,比你还早呢。”
“可我上课更重要啊。”
潮生按着屏幕的指尖一顿,忽然觉得林邀的这句话有些刺耳,便沉下声音反问:“什么?”
“没事儿,我有点困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刚才措辞有问题,林邀赶紧打了个呵欠企图转移话题,“靠,我想起来英语作文没写,明天上课要交。”
潮生沉默了几秒,最终放弃追问,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