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也需要体力,想要有点成绩,谁不是一练一整天。
温岳小时候病恹恹的,他父母只是希望给他找点事做,也是后来发现他做得好,才想到请法蒂亚诺的父亲来教孩子。
“太激烈的、太用力的曲目不行,太长的练习时间不行,不能打,不能骂,还要注意情绪。我父亲心想,这哪里是教学,这是让他做保姆吗?”
法蒂亚诺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笑嘻嘻地说:“反正他很不高兴,是因为温的父母太诚恳,才在出差时见了温一面。”
顾灼灼愣愣听着,半晌才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小温岳那时候就沉默寡言了,一坐就是一天,弹琴累了就看些大部头的书,少年老成。
见到大师不卑不亢,自我贬低式说自己无能。
“‘您不愿意教我很正常,我不配学习钢琴。’我父亲跟我闲聊时提到,温这样对他说。我父亲觉得非常好笑,被激起好胜心,觉得没有谁是不配做什么的,即便是一个体弱的孩子。”法蒂亚诺说。
不激烈的,不太用力的曲子也有很多。
大师对他上了心,从练习曲开始精心挑选,也和他轻声细语讲话。
渐渐他发现小温岳情绪很稳定,他小小年纪,就练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高兴或是悲伤,他永远不会大笑大哭,顶多眯一眯眼睛。
大师一开始以为他是不在乎,后来才知道,这是种要强。
有一次大师带小温岳出去比赛,赛前在主办方处特训一周。大师某晚起夜,发现小温岳一个人悄悄在琴房练琴,练十分钟,歇十分钟,小脸煞白的。
“我父亲把温抓住,很生气。温却说,他不想不如别人。”法蒂亚诺啧了声:“那次他还是拿了第一,把我父亲高兴坏了,回去以后成天骂我不求上进,还不如一个小孩!”
顾灼灼没什么表情,说:“但他还是不练了。”
“练不了了。”法蒂亚诺:“他注定走不到高处,他也知道,这叫作快点停止损失。而且他后来病情不好了,没有办法。但他是没有认输的,我知道,我和父亲来华国探望他,他的眼神这样告诉我。”
顾灼灼听着他颠三倒四的中文,心里一阵恍惚。
还有点揪着疼。
不配学钢琴。不配继续深造。不配努力。越是小心翼翼地对待他,越是伤害他的自尊心。
顾灼灼不知道,要是这样的境况换成自己,能不能撑下来。
还好都过去了。
温岳很快接了双方父母过来,王师傅大显身手,七人围坐吃饭。
气氛是有点诡异,幸好有法蒂亚诺插科打诨,没人说特别扫兴的话,也没人提起两人关系,仿佛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温顾两家友好交流的饭局。
顾灼灼鼓起勇气观察温叔叔温阿姨,神色如常,再看自己爹妈,有点隐忍。
他只能报以傻笑。
“灼灼。”饭吃得差不多,温阿姨让管家提来一个礼盒:“这是叔叔阿姨给的生日礼物。”
“谢谢叔叔阿姨。”顾灼灼受宠若惊,站起来双手接过,没有拆。
顾母欲言又止地也给他一个小盒子:“……混不下去了就回来找妈妈。”
顾灼灼也接过来,笑着说:“一定。”
吃完聊了会儿生意上的事,基本都是温岳在说。说着说着顾母又开始抹眼睛,但到底没说什么。
顾灼灼知道他家心里对他的职业还是有疙瘩,但他妥协了那么多年,也没有这一年来的快乐。只能自私的为自己了。
知道他们在这儿小辈不自在,两点多他们就说要走,顾灼灼和温岳一起送人。
到了门口,顾母使了个眼色,顾灼灼不得不跟她到一边说话。
顾母犹豫一天了,顾灼灼猜又是老生常谈,只是碍于温家人在旁边才没数落他。
结果顾母开口把他说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