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
室内陈设清洁简单,
没有一点雕纹的桌子上,
油灯下翻开了一本书。赵骞坐在桌前的长凳上,
眼睛的焦聚却不在书上。
谢丞相去得突然,
人人都诧异,
赵骞却知道谢丞相已安排了许多事情,
其中便包括了他。还是在两个月前的一天,谢丞相突然将他唤到了书房,交给他一只匣子。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呢?“相公有何事交待晚生去做?”
“拿着吧,
等我到了那边再看。”老人的声调轻缓而略有些虚浮。
匣子很轻,自己恭恭敬地接过,并没有打开,
回家之后将匣子仔细地封存着长久的相处令赵骞知道,
谢丞相做事必有根由,最好还是不要拧着来。待谢丞相过世之后,
他先哭了一场,
出殡之后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东西。
认真地将匣子请出来,
认真地打开,
里面是一件件文书,
有墨迹尚新的,
也有纸页泛黄的。打开上面的,却是谢丞相写的荐书,几个他认识的谢丞相门生都是收件人,
谢丞相留言,
若是与谢麟合不来,让他自择一个去投。此外还有一封信,是写给李丞相的,请李丞相妥为安置他。
赵骞双手微微颤抖,谢丞相与李丞相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将心腹相托,这封信是必有缘故的。最后泛黄的文书,却是一份与梅丞相有关的旧函。没有谁是一下子就能做丞相的,每个丞相都是从低到高熬出来的,梅丞相也不例外。谢、梅年轻的时候,正是古老太师如日中天的时候,梅丞相昔年也为古老太师做过事情,往来书信不免有些吹捧。
这正是一封要命的书函,因为它不但吹捧了古老太师,还在吹捧古老太师的时候,提到了新帝登基尚显稚嫩,如果没有古老太师,国家是要动荡不安的。
有了这份投名状,李丞相虽不是什么好人,也会照顾好他。
赵骞记得自己当时又哭了一声,决定再观察观察谢麟,能留,就还是留下来吧。谢麟小的时候赵骞就见过他,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笑起来甜甜的,装大人的时候尤其可爱。只是后来……
谢麟试探接触,未必不是真心,只是自己的位置就要尴尬一些了。
也罢,当年谢渊对他也不错,只是他是幕僚,端谁的碗帮着谁,谢丞相也待他不坏。如今这尴尬境地,也是自己选的,尴尬一回也无妨了,且当做是还了旧时债吧。谢家,能留还是留吧,老相公想必也是乐见的。
直接将这份东西给谢麟恐怕他还会怀疑背后有什么阴谋,不如给娘子。谢麟受了这样一份好处,总不会白受的。眼下既然已经夺情,还是再筹划一下如何将这书院办好吧。围上来的书生已经不少了,对经义的辨难也越来越激烈,机会就快到了!等时机一到,自己再拿出更合适的方案来,至少可以襄助筹办书院吧。这是老相公临终前惦记的最后一件事,自己便是在书院终老,也求未尝不可。
作为幕僚,参与了太多的机密,知道了太多的阴私,得可悠闲善终,也是不错的。
赵骞想。
不知道谢麟打算何时讲学。
谢麟还没有动。
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此时正在热孝之中不宜呼朋呼友,还是要耐住寂寞,等到“不得不”出手的时候,再来开讲。
此事他既有成算,程素素便不再插言,问道:“对赵先生,你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谢麟有些无奈地道:“也要看他是什么盘算,先前我起了个头,他却说,讲夺情的事情挡回去再谈。我看他的意思,也不是不愿意,也不是很愿意。”到得此时,他对赵骞也不是原来的态度了。
赵骞堪称谢丞相的谋主心腹,谢麟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