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也算生死患难了,这会赵游扭捏的小心思就算被人看出,也没人会不客气的斥责。
没有人知道未来是怎样的,唯有先想当下。
在听隋凛旁观汪老头被杀的叙述后,当时蔺怀生心里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第三位“神明”碰不了神像。否则不会等到汪旸回家处理父亲丧事时神像依然还在汪家。
至于为什么地灵碰不了神像,也许与神像被污有关,也许与神像本身承载的信仰并不认可地灵有关,真相已无从考究。而刚才危急时刻,蔺怀生又有了联想,倘若地灵无法碰触神像,那么神像极有可能在河水中也安然无恙。
神像制成的小船载着五人在河面上漂泊,流水汤汤,河的彼岸根本无处可寻。四面邻水,脚下也不再是土地,人本能会有一种恐惧,这是人类与土地最深的牵系,放到当下,却更觉唏嘘。这条临时的小舟上没有桨,几人更不敢贸然动手划水,最后小舟随波而动,竟然靠的是如殉道一般朝他们不断扑来的白骨。
如今的白骨,曾经是村民,他们愚昧,他们虔诚,他们可以真的为信仰舍生忘死。很难知道,此刻前仆后继般的壮烈,到底是白骨被地灵驱使,还是浑噩的本能依然在朝神像趋近。他们一个个入水,被河水鉴明有罪,又一个个沉底,无数挣扎推动水波,最后这些罪孽又在渡神像过河。
没有亲眼见到这幅景象,真的难以想象其间的震撼。小舟上的五人,无论是神明还是人类,此刻都缄默无言。波流推着他们逐渐远去,而大山在他们面前土崩瓦解。
地灵发出哀鸣,所有的草木、所有的生灵都争相逃难,它们要蹚过河,可肉身难过,没有泯灭在山崩地灭之中,也被河水融骨。李清明被众生推着挤着,双腿也浸在了河水里,河水判他有罪,也拉他沉底。李清明被河水吞没之前,对远处蔺怀生的方向露出一丝笑容。
他无畏死,只希望心愿达成。
为什么要有菩萨?为什么要有神明?
为何我所爱偏偏要是菩萨?
菩萨坐神台、享供奉,可除此之外呢?菩萨什么都没有。菩萨有什么好。
愿我的所爱,不再是菩萨。
……菩萨慈悲为怀,下个世界见,是希望菩萨能给我的慈悲。
这是李清明对蔺怀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河水逐渐湍急,山河破碎总指家国,可当它字面的本义出现,天地所有生灵更涂炭。已不知道是要拿神像,还是要逃生,只一条河就有芸芸众生,就有挣扎求生。就连地灵自己,也没有办法蹚过河水。它希望所有有罪之人受惩,到头来执念缠身,自己也沦为这条因果河里的一环。
它不至于被河水吞没,但水流却推拒它,让它每一次的踏足都是徒劳,它看着周围崩塌的一切,看着自己的后代与辛苦维系的一切,发出绝望的呼喊。可谁能帮得了大地?
它一次次地试错,一次次发现错,而它身后,不再有大山,很快,连河水也不再有。河的此端在送小舟远走,而彼端却一同消亡。蔺怀生也见证过毁灭,一片洪泽、一座雪山,森林、冰川、城市、海洋……他见证过很多精彩,也生来为了追逐精彩,可更多时候,他只能隔着一层灰蒙蒙的罩子,看着无数美丽泯灭后荒芜的残骸。
地灵不再挣扎了,或许它觉得挣扎已经无用。它怔怔地站在河边,也不再发出悲鸣,洁白的皮毛脱落,露出黑红翻皮的血肉,也许这就是它本身经历的无数次创伤,每一次其实都曾袒露在人们的眼前,只是大地不会流血就被忽略。它的身后是山崩,而河水也即将将它卷挟,即便是大地,也终有一天会死。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样存在能逃脱死亡。
它的蹄子悬在空中,是犹豫还是恐惧,但它随即踉跄,被身后的泥石推进了河水里。
河水中仿佛存在一层无形的膜,不属于河水也不属于地灵,而是游戏对这个关卡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