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人杀蔺怀生的念头还不强烈,否则他大可不必做戏弄之举。
他在夜晚行事,是不见光的影子。他渴望被蔺怀生知道,从压下第一张字条开始,也许此人就在某个角落时刻关注蔺怀生的一举一动。蔺怀生云淡风轻,他便怒气丛生,他要蔺怀生的反应,最好惊慌失措,做出一切可怜的丑态,他想要看,想要予以嘲笑又视为珍藏,所以做更偏激恶劣的行为。
这个人无非是要博得关注。原本蔺怀生还打算抽丝剥茧慢慢陪他玩,享受解密的乐趣与刺激,但今天对方掐他的脖子,完全改变了蔺怀生的想法。
蔺怀生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哪怕只是一场游戏、一个副本,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活着。
苍白手指抚过这些受难之后疮痍的肌肤。这些指痕是恶念的象征与留存,爬满蔺怀生的脖子,它们可怖,又有畸形的艳丽。蔺怀生用手指挡住,再拿开,目光明灭。
他依然不叫那个可怜的对手得逞,脸色平静地从柜子里挑出几件立领特别高的衫子,两粒云纹子母扣逐一扣好,把那些吃着皮肤的狰狞蜈蚣一点点碾灭。
……
昨夜里,京城几户人家府上没等到自家少爷回去,一打听,才知道几个公子哥竟进了京都府。家中父兄都有在朝为官的,当下又气又羞,只想先把人从京都府的衙门里领回来。结果京都府尹也是个滑头,用一句话统一打发了众位:人是大理寺卿拎来的。
虽不明缘由,但犯到江社雁手上,几家已经头大。官位小的,脸色青白变换,也就捏鼻子忍了;官位大的,却不肯叫人觉得气势矮江社雁一截,但再闹,京都府也不是任人放肆的地方,想着等第二日气势汹汹再来,早朝时却先见到了受伤的闻人樾。
闻人樾白衣出身,年纪轻轻就能出任宰辅,坊间读书人多视他为榜样,狂热追捧;京中官宦,更多是叹他八面玲珑好手段。总归,闻人樾平日行事做派令人挑不出错处。可今日,不知是否是受伤的缘故,闻人樾的脸色很是不好,关系亲近些的同僚见他右手包扎得那样严重,先行关切,但得到的回应也冷淡。
闻人樾目光冷锐如刀,凑得近的,冷不防都有些怵,随后余光顺着瞄去,见闻人樾看的是户部侍郎晏俅。
别看闻人樾年轻,这两三年已然握着朝中风向,他一言一行皆会被揣测深意,更何况是如此明显的态度。而等到江社雁来,朝堂上更是两座冰山,冰山间锋芒对立、相看两厌,今天难得统一都对着晏侍郎放冷气。
晏侍郎自然也感受到了。他来时还烦着家里大大小小和他哭诉嫡子被关在京都府的事,这会却要一面挨着闻人樾和江社雁二人的目光压力,一面又要忍受群臣影影绰绰的探究,心中煎熬可想而知。
但其余人也得苦哈哈地熬着。有些心思机敏的,想起闻人樾与江社雁之间微妙的连襟关系,又联系到近日前端阳郡主蔺其姝一案,心中已有大致答案。
果不其然,下朝后就传出那群公子哥是当面开罪了闻人宰辅、甚至令宰辅受伤的消息,而闻人樾本人并未反驳。晏侍郎欲亲自登门赔罪,但却吃了软钉子,闻人樾不是在处理朝政要务就是在养伤休憩,根本没有想见的意思。最后,晏夫人提了个办法。
“不如我去见蔺姑娘?归根结底,也是因为西靖王府的事……”
晏侍郎不耐烦道:“妇人之见!闻人樾城府深沉,当年攀上西靖王府这条船,说是乘龙快婿,不过是给一个黄毛丫头当牛做马,他心里恨死了蔺家人,怎还会帮西靖王府说话?”
晏夫人也急了,毕竟自己的孩子还关在里头呢。
“那他最后要娶的还不是西靖王府的小郡主。”
晏侍郎不说话了。
半晌后,他摆了摆手:“那你去试试吧……对了,你带着晏鄢去。”
“带她干嘛?”
“她去庵里静养的时候不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