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娘亲。商沉默然用真气将她的身体定住,自浴池里取了一瓢水,轻轻掰开她的口,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慢慢在她口中擦拭。
“宗主小心,莫要碰到她的牙齿……” 蓝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手中的扇子紧握,直到商沉的手指完好无损地从她口中探出,才不自觉地松口气。
商沉抚着她颈上一条似乎是被缝起的红痕:“我带她去沐浴。”
“宗主,你这……”
商沉将她打横抱起来:“你若见到了你的娘亲,也不定不忍她这般模样。”
蓝英轻声叹气:“宗主说得是。”
这女子早已经死去,身体剖开塞以药物,身体才不至于腐化。怀中抱着这女子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不觉害怕,只觉得安心。女子的足尖轻轻点在水面,血污和脏泥在水中散开,商沉将她轻轻沉入,拉起她被锁链铐住一团血污的脚踝。
他这年纪已经不应帮娘亲沐浴,只是除了他,无人再敢。
商沉坐在浴池之外,撩起水洒在她的头上,慢慢地揉开长发,散在水里,一点一点地帮她洗去污泥。
他此生没有看过女子的身体,如今自也不会看,只是一个做儿子的,即便娘亲变成了尸体,也不忍心让她这般境况的。
他将她从水里拉起,用披风裹住她的身体,抱进自己的房间里。
不多时锁住她口舌的真气消散,女子张着口又向商沉扑来,挣扎着晃着锁链,商沉坐在她的身边望着,看着她无知无觉只是咬人的模样,不知怎的眸子里湿了起来。
“用至亲的人来害死你,害死你父亲……” 蓝英站在门口望着,“哎……这人真是难以揣测。”
“不妨事,至少把娘亲送回了家。” 商沉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我爹找她的尸体那么多年也找不到,如今能将她送回家,也算能让我这辈子见她一次。”
他转过头对着蓝英:“天不早了,你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蓝英默然片刻:“方才发现素容的几个人中其中一个不见了,想必是知道早晚要东窗事发,趁乱逃跑了。”
商沉低着头握住那女子的手,不出声。
“御虚道已经派人到处找他去了,今晚必有消息,你且放宽心。”
“嗯。”
那人若是只是想毁了她的身体,御虚道倒也不会如何,活人与死人的身体有别,且腐尸害人,门规中并没有不许人毁尸的规矩。只是一个女子不管是生是死,如此的羞辱又算什么,其品性之恶劣可见一斑,恶心之至。
人心隔肚皮,危难之时方能显出人的本性来,这事他早该明白。周氏多年前那场灭门之祸,也不过是因为一个人的贪生怕死而已。
……
淅雨混着夜风,脚下的泥越发变软,深一脚浅一脚,跌撞而行,浑身是汗。这里仍旧是御虚道的山中,于他来说危险之至,他须得逃离这片连绵山脉,方能有条活路。
今夜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对那女子生出了那心思,如今他不等天亮便已经走投无路,再不逃走只怕凶多吉少,只能靠自己。
慌张间脚下的细藤绊住他的脚踝,他的身体猛地前倾,收不住,狼狈不已地跌落在地上,泥水溅在他的身上,到处是腐烂的腥臭,脸上口里尽是污泥。
他嘴里不停地叫骂着抱怨着,挣扎爬起来。
紧接着,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不知何时落到他跟前的白色衣摆。他的身体倏然一冷,在污泥中抬头,仿佛见了鬼似的,望着那人脸上的青色面具,哑声道:“师尊、师尊来了?”
“你今夜做了什么?” 那人的声音自夜风里送来,有些模糊,每个字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 那人白着脸一笑,“师尊让我送入御虚道的女尸,我已经送进去了。”
“你今夜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那人爬起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