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没有注意到,昭昭满心都是与师父见面的欢喜。
吴秋玉进屋,解下蓑衣斗篷,在案后坐了,招手:“过来,让师父看看。”
昭昭立刻凑过去,坐到师父身边,掰着手指头数道:“我很好的,我每天都有按时喂小鸭子和小羊,我还跟着王二婶学会了煮鱼汤,酿米酒,对了,我还和王小虎一起去河边抓了好多鱼回来,就养在水缸里。就是有点想师父。”
“师父,你的大事忙完了么?”
修士望着烛火下少年晶亮期待的眼眸,隐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慢慢点头,和煦笑道:“快了。”
昭昭心中雀跃:“太好了,下月初三是我的生辰,师父是不是可以陪我一起过生辰了。”
“当然。”
“那师父可不可以像上次一样,给我做各种好吃的鱼吃。”
银面下,修士眼眶微湿。
看着少年玉雪可爱面孔,他忍不住想伸手,再度摸摸小家伙发顶,然而意识到正在他血脉深处肆虐蔓延的东西,终是忍住了。
“好,师父答应你,下月初三,一定回来陪你过生辰。”
昭昭高兴的几乎一晚上没睡着觉。
少年也万万不会想到,这是他和师父在这间茅舍里,最后一次见面。
次日天未亮,吴秋玉便去隔壁拜访王二夫妇。
听到修士来意,夫妇二人露出惊讶色:“吴神仙想让我们照顾昭昭?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吴神仙对我们有大恩,日后我们夫妇但凡有一口气,绝不会让昭昭挨饿受冻,只是,您这是要去哪里,永远不回来了么?”
修士道:“只是怕赶不及,故而先与你们商量。”
说完,修士从怀中取出一个灵囊,道:“这是我所有积蓄,应当够那小家伙的伙食费和生活费了,劳烦你们帮我看顾他一阵子。之后,我会另托朋友,接他去东海那边生活。”
夫妇二人自然不肯接受。
修士道:“你们日子也不好过,你们收下,我也安心。”
“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同他说。”
“等下月他过完生辰,我会亲自告诉他。”
交代完,吴秋玉便拜别王二夫妇,冒雨离开了村子。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十多天,仍不见停。
昭昭把小鸭子和小羊都赶进草棚里,免得它们被淋病,并特意向王小虎借了馒头和鱼食,定期喂鱼缸里的鱼。
师父回来前,它们可不能饿死。
距离四月初三还有好几日,昭昭就开始打扫屋子,收拾庭院,等着师父回来。
篱笆门边长着许多漂亮的小野花,昭昭也采了一把,插在瓶子里,用水泡上。
四月初三前一夜,昭昭于睡梦中被一道滚雷惊醒。
天际轰鸣,雪亮电光将窗棂映得透白,缠绵了小半月的春雨,毫无预兆的转为暴雨。
昭昭后背肩胛骨处的旧伤,亦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般,胀痛起来,起初只是钝痛,而后,便是撕心裂骨的剧痛。
仿佛有一把刀,将肩胛骨活生生劈开一般。
昭昭疼得浑身冒冷汗,咬牙挨到天亮,仍不见好,爬起来,扒开衣裳一看,就见后背再度出现一道乌黑断口,边缘处正滋滋往外冒着黑气。
是魔气又出来了。
昭昭惊慌不已,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从灵囊里翻出那瓶已经许久不用的驱魔丹,撒到伤口上。
轰隆隆,又是一道闷雷滚过。
已经卯时了,天际却依旧一片浓黑,丝毫见不着亮光。
又过了一会儿,浓黑淡去,又转为沉沉的灰败,乌云迅速从四面八方聚来,堆聚在山谷之上。
暴雨如泄闸的洪水,自九天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