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上辈子全部记忆的颜端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他招来父亲身边擅长审问的幕僚许先生,直言道,“还请先生现场料理一下这几位自命不凡的能人。他们欺我年轻, 妇人之仁, 觉得即使毒倒我,落在我手里也不如何。”
许先生会意一笑,拱手应下。
颜竣上辈子的“故人”在幕僚手底下最先血肉模糊,出自郭家的探子们从信心满满到瑟瑟发抖, 之间只过去了一刻钟。
一如他猜测的那样, 他的“故人”如果真是坚贞不屈之辈, 上辈子就不会选择主动投靠他。
于是他亲耳听到了郭汜达对这些探子的安排:先获取大小姐信任, 说服大小姐给他用药并控制住他, 再通过他来除掉他父兄……
颜端全无动容, 甚至能在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下平静地喝茶, 听完供词更是不怒反笑,“竟然如此瞧不起我。”
许先生颇为耿直, “三少爷此番遇难成祥, 侯爷都看在眼里。”
颜端站起身来,面向许先生郑重一礼,压根不给许先生避开的机会, “还请先生教我,我妇人之仁竟是人尽皆知?”
许先生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颜端苦笑一声, 没再说话。
许先生发自真心地劝了一句, “三少爷还年轻。”
颜端谢过许先生, 继续看许先生和许先生的手下如何料理郭家派来的探子。他的“故人”崩溃在先,其余探子自然也坚持不住,吃了点小苦头便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吐露了出来。
许先生整理了一下口供, 把厚厚的一沓子供词交给了他。
他接过来,翻看了一遍,便再次谢过许先生,命自己的侍从收拾一下,起身揣着供词去向他父亲复命。
来到父亲书房之外,他就听屋里的父亲轻描淡写来了句“埋了吧”,进门一瞧,就见他大哥正坐在父亲的手边,笑容极其明朗。
他顿时更不是滋味:上辈子的大哥在他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了,上辈子大哥究竟有没有这么笑过?他把供词交给父亲,便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颜竣端详了一下弟弟,感觉弟弟确实有了些不同,“怎么愁眉苦脸的?听父亲说你‘恍若新生’,看来想起来的没几件好事。”
颜端没有直接接话,而是反问,“大哥怎么这么高兴?”
颜竣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隐瞒的,“父亲昨天派人抓捕郭家安插在城外的探子,虽然探子没抓全,但把李氏和李氏的好表哥拿了个正着。父亲把这对苦命鸳鸯交给我处置,我刚刚见了他们一面,便成全他们送他们双宿双飞去了。”
颜端颔首道:“上辈子李氏在乱军进城后便失踪了,若是让她自己选,只怕也是现在这样干脆利落些。”
颜竣闻言来了兴趣,“那我要问问你,我上辈子怎么没的?”
“病逝。永宁帝想斩草除根,便授意几位太医……。”
颜竣并不生气,或者说他有气也不会当着老父亲对弟弟撒,“和我预测的差不多,是永宁帝做得出来的事儿。”
他心里想:即使弟弟得了机缘,也无法威胁到他的地位,谁让弟弟上辈子选择了“仇将恩报”?
兄弟俩完全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覃静州颇感欣慰,放下手中供词,吩咐颜端,“你先回去养几天,病好再来找人要人,把西关内外都清理一番。”
颜端起身领命。
目送弟弟缓步出门,颜竣小声说道,“父亲,弟弟变化不小。重活一回,许是……确有其事。”
应该不是弟弟和郭氏联手演戏。
覃静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把供词也丢到大儿子手上,“今年秋收后,你带兵过北江,好生回敬一下郭汜达。”
颜竣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