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错。她冷静地想着,是她低估了人心可怖,是她以为虎毒不食子的道理竟能适用于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鬼,是她心慈手软,没有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蜃老的压制和对大主教的敬畏让兄妹俩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术式攻击,但不使用咒术,他们也有一百种方法将眼前这个抛弃他们的可恶女人撕碎。
没有母亲忍受得了来自亲生骨肉的憎恨和杀意,浅野熏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维持住摇晃的身形没有瘫软在地。她停下了本来准备拥抱孩子们的脚步,在他们怨恨的目光中慢慢摘下了厚重的帷帽。
她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只为能消解儿女心中被人强加的仇恨。
“我……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你们也不必勉强自己接受我。”她的面容狰狞,疤痕密布的头颅没有一丝好肉,此刻她深深低下头去,害怕自己没有眼睑的诡异双眼吓到他们,颤抖着嘴唇,声音沙哑道,“我的编号是A-607,是……是你们的母亲。”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你们受了很多苦吧——是我的错……”她在黑暗中待了太久,此刻会客室中的明亮阳光竟让她觉得过于刺眼。浅野熏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一般静静垂首站在原地,屏住呼吸任由他们注视着自己这令人作呕的外表,手指不自然地蜷缩着,“……我只是想看看你们。”
在男孩警惕的告诫声中,小诗松开了哥哥的手,慢慢走到那个瘦弱的女人身前。
她摸了摸女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和灼烧过的痕迹,这些伤痕她非常熟悉,熟悉到每次想起躺在袋子里的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都忍不住浑身颤栗。她和哥哥是被人“关照”过的,所以那些魔鬼没有下死手,但是这个女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卖掉我们,对不对?那是他们在说谎?”女孩猛得攥紧女人的手,血红色的双眸死死盯着浅野熏布满血丝的古怪双眼,平静又尖锐地问道,“还是说……你蠢到把自己也卖了个好价钱?”
“不……我没有……我怎么会卖掉自己的孩子,你们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我没有……”
没有理会浅野熏痛苦至极,嘶哑破碎的悲咽,小诗只是眼神复杂地松开了女人的手臂,捡起地上的手套帮她戴上,声音无比镇定地冷声道:“那么,我们的父亲是谁?”
“是他吧,是他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地狱的吧,那他现在在哪儿呢?”她竟然歪着头轻轻一笑,红色的眸子如同鲜血般黏腻,甜蜜道,“不是你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很长时间可以找到那个改被千刀万剐的杂种——”
“……黑川雄一。”浅野熏伸出手想要触碰小诗的脸颊,被她厌恶地躲开了,立刻就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来,手足无措地低声道,“你们的父亲……是黑川雄一。”
她瞳孔紧缩,咧开了一个神经质的微笑,压低声音兴奋道:“他已经死了,被他的金主靠山像处死一条没用的狗一般扔到了码头上。”
“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们了,妈妈会保护你,妈妈一定会——”
然而已经重新坐到哥哥身边的小女孩只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打断道:“抱歉,我们不需要母亲。”
“我们能照顾好自己。那位大人完成了约定,我们也会遵守诺言努力成为他的得力帮手。所以我们不需要其他的累赘,明白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哥哥突然开口道,他冷漠地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可怜女人,抿了抿嘴唇,略带一丝同情地说,“你——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我会保护好妹妹。”
良久,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挖空一块的浅野熏捂住传来阵阵刺痛的胸口,艰难喘息了两下尽力平复了紊乱的呼吸。她强忍着泪水,挺直脊背戴好帷帽,又恢复成了那个端庄优雅的贵妇人形象。
隔着重重白纱,她贪婪地用目光描绘着孩子们的身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迟到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