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小心翼翼犹如蚊蝇细语的交谈。
程诚拿着药方离开,屋内只剩下陈玉,先围着他转半圈,仔细检查被褥是否柔软舒适,没留缝隙。然后格外留意他脸上和身上的温度,去门口吩咐宫人取盆温水来,......脚步声停止,呼吸也逐渐变得清浅,大概停在距离他七步之外的地方。
唐臻悄悄睁开眼皮,仿佛铺散在他眼前的血色立刻变得浅淡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温暖昏暗的烛光。
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太多,以至于唐臻直到现在才有心思总结身上发生的变化。
因为昌泰帝的固执和不可理喻,气得几乎失去理智的时候,耳边会有轰鸣声,音量的大小取决于情绪起伏的程度。
唐臻放缓呼吸,仔细分辨已经几不可闻,需要耐心倾听才能捕捉到的音色,终于确定,这是金属炸弹倒计时的声音。
清澈的眼底忽然浮现嘲讽。
他既不惜命,更不怕死,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不,或许这只是借尸还魂的代价。
因为这个念头,唐臻再次开心起来。无声的笑意灿烂愉悦,在昏暗的角落熠熠生辉,可惜没人看到。
自始至终,陈玉都不知道,他发现太子贴身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在吩咐宫人取温水的时间里发呆的时候,仅与他相隔几步的太子根本就没睡着。
翌日,所有跟在唐臻身边的人皆恍然大悟,刘御医为什么说太子这次受伤与往日不同。
从前唐臻无论有多虚弱,吃下刘御医开的药再睡足半日,醒来之后,不说容光焕发,起码安然无恙,能在他的身上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这次唐臻不仅沙哑如破锣的嗓子完全失声,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经历数次高烧退热的过程,他的眼睛再次像失真的老照片般失去大部分色彩原本的模样。
他的床帐是很正的蓝色,如今却莫名其妙的变成掺杂着绿色的湖蓝,连陈玉的脸也透着微绿,说不出的诡异。
唐臻艰难的发出能令人听清的气音,“别带帽子,有点怪。”
“怪?”陈玉面露茫然,下意识的摸了摸帽子,面露赧然,小声解释道,“臣......数日未曾洗头,恐污了殿下的眼。”
唐臻摇头,固执的示意陈玉拿下帽子。
他已经知道,不正常的人是他而不是屋内的摆设、窗纱和其他人。
这件事,唐臻暂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不仅是因为风险,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强调无用之事。
这双眼睛从他成为太子殿下起就没正常过,早先是只能看到黑白,彩色以不同程度的灰体现。
然后随着他的身体状况好转,看到的色彩也逐渐恢复正常,只有个别特殊的颜色,他所见与别人所见依旧有不同程度的差别。
差别并非始终存在。
唐臻的身体足够舒适,差别几近于无。
如果面临不同程度的不适,差别也会逐渐明显。
这种复杂的情况,别说是刘太医,即使让他回到上辈子,恐怕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这双眼睛显然是被毒坏了。
唐臻推测,这次色彩偏差如此离谱,因为他从前卧病在床或多或少都有些......相由心生的意思,这次却是真的站不起来。
差距在眼睛上体现的格外明显,想骗自我欺骗都不行。
“殿下?”程诚阴沉着脸进门,眼巴巴的对唐臻道,“陈国公世子求见。”
如果不是心存顾虑,不敢做任何欺上瞒下的事,他早就将燕翎打发走了。
唐臻扬起嘴角,朝程诚伸手,示意对方扶他起来,低声道,“宣,孤不能语。”
“殿下!”陈玉和程诚同时出声,试图改变唐臻的决定。
唐臻坚定的摇头,靠着软枕,望向门口的方向,专心等待燕翎进门。
陈玉拿唐臻没办法,只能提醒程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