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森寒,矮身臂过,再双手抓住划空的刀刃,用力朝前一扯,对方便连人连马一同不受控制地撞入火营之中,一阵啪哒脆裂的木架轰然倒塌。
剩下十几匹马上楚军见此又惊又惧,马蹄开始哒哒后撤,但见对方一个背脊削纤的女子,却有如此恐怖的身手,打算呼唤周围同伴。
但陈白起却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她一伸臂,莹光如蔓藤缠绕出一柄剑,身影一闪,人已到悬至他们额后,剑起手落,已倒地上。
陈白起一路找人,一边解决着火营中的楚兵,火光映红了她一双眼瞳,鬓角的发丝因一番动作而碎落下来,飞缕飘扬,火星刺啦漫满空气。
直到一只白蝶飞来,它告诉了陈白起一直在等的消息。
她舍了马,一路狂奔到了营寨的后山坡,那里全是黄衣楚军,在云台上,她看到了莫荆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生死不明,而不远处百里沛南青衣身上染血,玉白面颊惨淡冰冷,単膝跪地被一柄龙纹鳞片长剑架于脖子上。
黄沙漫漫,天地一片昏沉,侧身握剑之人穿着铺霜辉日的战甲,他仰着头,侧脸的每一顿流线巧夺天宫,举世无双,长颈优美修长,正怔神地望着那些围拢过来的奇异白色蝴蝶。
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楚军立即举兵相对,目神如虎噬人,却看到是一个穿着银粼雪甲战衣的女子踏步而来。
她那一张傲雪欺霜的脸容上染着斑斑血迹,衣服上也有,一双漆黑如夜的眼极静,却让人触及便感觉寒意遍体。
他们乍见姑子出现在战场时尚有些疑惑,但后来瞬间便意识到了这人是谁,全都心跳如擂,手心冒汗。
在战场之上,穿着铠甲还于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女郎,除了秦军统帅陈芮,再无它人。
百里沛南不经意一转眸,便看到了楚军前方的陈芮,他脸色遽然一变,下意识喊了一声:“白起——”
陈白起没有停顿脚步,反倒是几千楚军全身紧张如石,她前进一步,他们就握紧兵器后退一步。
“山长,你别怕。”
百里沛南却摇头,着急道:“白起,别管我,去救燕祈。”
陈白起却回道:“你们我都不会留下的。”
这时视线终于从白色蝴蝶身上挪开的楚沧月,淡色瞳仁看了她一眼,手下的剑更贴近几分,喉中嗌出讥冷:“你在紧张他?”
陈白起对上他的眼睛,没有避闪:“他没有参战,不过是一个后勤人员,你杀他无疑于就是在杀一手无寸铁的平民。”
楚沧月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他的臂微微抬起,却是朝后割刎的动作:“那又如何?”
陈白起立即喊道:“楚沧月——”
他剑一顿,额心朱砂似沁血,比冰雪还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悲憾的裂纹:“陈白起,谁都重要,谁你都要救,你对这天下人都慈悲,却为何偏偏只对孤这般心狠残忍?”
陈白起的脸也白了一下,她心绪不平,激荡得厉害。
世上安有两全法啊。
她道:“因为……你是楚王啊,你要守护的只是你的天下,而我想要的……却是所有人的天下,楚沧月,这天下乱的够久了,它也该太平了。”
她说到最后,声音竟哑得不像样,听得楚沧月握剑的手轻颤起来。
他如梦呓般问她:“难道秦国要护的不是他们的天下?”
各国的人早就分裂太久了,也都有了各自的领主意识,所以谁能保证哪国得了这个天下不会将灭国的国民分个三六九等?如同依附强国的小国,如同被吞并后失去了一切的国家,连国之王族旧姓都不敢随意提及。
陈白起却坚定道:“我教导出来的人,是懂得天下大同、兼济无国界之分的君主,他虽是秦人,却也是楚人、赵人、周人,我自小便让他熟读各国之事,比起现存的老贵族、战国君侯,他将会更适应这个崭新开辟出来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