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她们的,对奥比涅夫人的一番好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如果她们愿意听一听奥比涅夫人的话……甚至是公爵夫人的话,今晚的灾祸就根本不会降临——暂且不说公爵夫人如何,奥比涅夫人可是作为教皇密使被派到巴黎去的,她身边全都是些老谋深算,机变灵巧之人,哪怕无法与国会议员或是詹姆斯二世正面抗衡,她至少会教她们在结果尚未落定之前,躲到她们父亲找不到的地方去。
可她们却因为——不愿意与天主教徒待在一起,而坚决地要跟着詹姆斯二世走……
奥比涅夫人一听,就知道这两个孩子只怕难逃一死——詹姆斯二世之前被查理二世折磨到快要发疯,对王位的执念足以让他抛下一切,包括人性中那些最美好的东西,甚至是至亲之间的血脉牵系——在玛丽与那些国会议员商定了要将他拖下王座,不,如果更早一些,就是将他永远地斩断在距离王座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的时候,玛丽就不是他的长女,而是他的死敌了。
而这个时候,居然又吹起了狂风,下起了雨。
“太糟啦,太糟啦,”公爵夫人的侍从惊慌地说:“我们怎么赶到圣詹姆斯宫去呢?也许这就是上帝的旨意吧。”
公爵夫人在雷电的闪光中焦灼地看了一眼奥比涅夫人,她不想留下这么一个致命的把柄给自己的丈夫与英国人。
“这样才好呢。”奥比涅夫人说,她抬起双手,迅速地将头巾缠绕在发髻上,又拉下袖口的丝带与外面的罩裙——这种罩裙是蒙特斯潘夫人发明的,如同拉起的帷幔一般罩在裙子外面,非常漂亮但也累赘,在人们的瞠目结舌中,她命令侍从给她牵来自己的马,一边庆幸着考虑到可能需要骑马逃走,所以穿了自己缝制的长裤,一边跨过马鞍,然后向公爵夫人伸出手,一把就将公爵夫人拉上了马。
“天黑,有风,下雨。交战的士兵都会躲回堡垒,火枪与火炮都无法发射,我们只要看准脚下,别折了马蹄就行。”奥别捏夫人说,又指挥侍从摘下廊道上的玻璃煤油灯,挂在马脖子上好照亮道路。
然后他们就匆匆出发了。
现在在温暖干燥的室内回想起来,奥比涅夫人都要为自己的大胆与勇猛惊叹鼓掌,在湿漉漉,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里穿过战场,去面对一头盛怒中的野兽——如果不是公爵夫人在这两年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她又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换了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参与其中的。
侍从们虽然急切地赶上来,为她们盖上了河狸皮的斗篷,遮去了大部分雨水,但雨水是四面八方而来的,还是有不少冰冷的水径直投入了她们敞开的怀抱与裸露的面孔,奥比涅夫人的眼睛不断地被滴落的雨水模糊,几乎无法呼吸,一张口就感觉像是在被人用水刑——奥比涅夫人只能感叹幸好在巴黎的时候与大公主一起学会了跨骑,又健壮了身体,不然她就走到半路就要倒下去了。
她不但没有倒下去,还能够弓着脊背,为怀里的公爵夫人挡下一些雨水,即便如此,到了詹姆斯宫,公爵夫人也快昏厥过去了,奥比涅夫人一边紧紧地捏着她的指缝——那里捏一下是很疼的,好让她清醒,一边厉声喊着躲藏在阴影里的几个侍女,帮她一起把公爵夫人带到“陛下”所在的地方去。
他们倒也不必多费功夫,圣詹姆斯宫是一座老旧的宫殿,巴西利卡风格,也就是一座巨大的矩形建筑,角楼、箭塔之间是围墙,房屋沿着围墙砌筑,中间是个空荡荡的广场,公爵夫人一进到广场里,就看到了詹姆斯二世,还有那座粗陋到一眼就看得出是临时搭建的断头台。
奥比涅夫人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如果詹姆斯二世还记得回到房间里,无论他决定如何处置这两个女儿,至少还有一些理智,但现在看来,就算是磅礴的雨水都无法浇熄他的怒火,他站在雨幕中,黑沉沉的仿佛一座岩石的雕像,一定要看着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