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发现太子很擅长自问自答。
比如现在他分明是自己想留下, 却说是怕她担心,尤其是最后那个“如何”,寥寥二字, 听似询问,实则却是不容分说的, 大概类似于“就这样了”或者“本太子说的算”之类的话。
她非常的后悔,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地叮嘱他要留心身体的伤呢?
只因为太子的伤确非等闲,又曾给她无意中荼毒过——撞了他那一下, 简直魔障,一旦想起来就心里抽抽, 仿佛感同深受的疼。
对于太子的千金贵体,她确实是有些担忧的,可这份掺杂着淡淡愧疚的心意,却远没达到关怀的地步,所谓“牵肠挂肚”更是他一相情愿地胡说。
宋皎没料到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魏子谦家的门口。
因为魏子谦入狱,邻居们对魏家也颇为关注,这时不知如何,便都出来看热闹。
实在不是个久留的好地方。
忽然又有魏老先生,之前因找不到孙子孙女,如今听说回来了, 便也高声叫嚷着迎出来。
姚娘子忙向他说是宋皎的朋友过来了,老先生一听, 急忙道:“怎么能叫客人在外头?快请到里头喝茶。”
宋皎瞪着赵仪瑄, 很想在他的手上再咬一口。
太子却笑问:“你先下?还是本太子先?”
宋皎压低了嗓子:“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太子道:“照你说, 哪里是本太子该去的地方?”
宋皎无奈一叹:“罢了, 就随殿下的意思吧!”她上前掀开帘子, 却正好跟盛公公也满布了忧急的大脸打了个照面。
宋皎也不去踩那凳子,轻轻一跃先下了地。
不理背后如何,她先上前先安抚外公跟姚娘子。
魏老先生忙道:“夜光,既然是你的朋友,还不快请人到家里坐?咱们虽然是贫屋破舍,清茶还是有一杯的,别失了礼数。”
宋皎强笑:“知道了外公……”
话未说完,却见诸葛嵩跟盛公公齐到车边上,一左一右护着,赵仪瑄总算是露了面。
魏老先生跟姚娘子一看其人,不由地都惊呆了。
皇室的嫡长子,注定将来要执掌天下的储君,就算并没有蟒袍玉带,步云履朝天冠,但那通身的气派已经足以叫人心旌神动,未敢仰视了。
看到赵仪瑄的瞬间,魏老先生跟姚娘子竟都不约而同地低了低头。
赵仪瑄的右肩带伤,为防止动作间牵到伤口,右臂便微微屈起搭在腰间,尽量地不去用力。
他下了地,随意地将面前的门首以及周围都扫了眼,便看向魏老先生跟姚娘子。
太子没有多话,只是含笑向着两人垂了垂眸。
魏老先生则看着来客仪容,又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不敢不敢!且、且请到屋里坐了说话。”又忙回头颤巍巍地催促说道:“儿媳妇,快去泡些好茶来招待贵客……”
宋皎在旁边揉着脑门,简直不敢看下去。
赵仪瑄迈步要向内,却偏回头看她:“夜光。”
宋皎只能紧走两步上前,却不知殿下又有何吩咐。
太子对盛公公使了个眼色,公公无奈,便轻轻地架着太子的手,对宋皎道:“劳烦宋侍御了。”
宋皎瞪向太子,却到底伸出手来替了盛公公。
赵仪瑄把手往她的手上轻轻地一搭,顺势又故意地握了一把,这才缓步进内。
宋皎自觉简直成了东宫的小太监,被太子殿下召之即来,挥之则去,不过在进门的时候,宋皎心里那点微愠逐渐地变成了幸灾乐祸。
赵仪瑄从小到大哪里来过这种地方,竟还想在这儿“留饭”,她当然不会怀疑自己舅母的手艺,但姚娘子纵然厨艺再佳,难道能比宫内的御厨更高一筹?
而且所用的食材等等也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太子殿下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