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程大人跟你,周赤豹偏也不在,就觉着没什么能说话的人了。”
宋皎低下头,只管喝茶。
她手中捏着个茶盅,五指纤纤的,极细极柔,虽没留指甲,但仍当得起指若春葱四字,垂眉低眸的神态,难掩秀美天生。
徐广陵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竟说道:“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几年了,想当初程大人带你进御史台,竟恍若昨日。”
宋皎听他提起往昔,便也笑道:“怎么忽然这样感慨。”
徐广陵道:“不过是因为现下这四散凋零的局面,所以才想起来过往。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就在你进御史台后,有一次,豫王殿下竟亲临了。”
宋皎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她怎么会不记得,第一次跟豫王见面。
当初她是御史台的新进,懵懂不知的,因为初来乍到,差事办的不太顺手,时常的被长官责骂。
那些同期看她生得秀丽斯文,性情和气,便未免有欺软怕硬之意,又嫉妒她是程残阳的人,每每没事找事故意刁难。
那天她又因为找不到一件案卷而受了气,躲在书库的角落里暗暗流泪,甚至连外头隐隐地“参见王爷”都没听见。
等她擦干了泪,正要起身的时候,却看到面前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时书库的光线有些暗,她的眼睛因才哭过而模糊,又且背着光,一时没看清。
只听那人说:“你怎么躲在这儿?”
她还以为是哪个同僚又来阴阳怪气了,连日里受的气让她忍无可忍,便索性怒视着道:“那卷宗本不归我管的,你们怕担责都推到我头上,让我去挨司库的骂,我确实是程大人的弟子不错,但我从没拿这个来压挟人,你们反而屡屡欺压,得寸进……”
戛然而止。
原来,她发现面前的仿佛不是库内的人。
书库略有点暗的光线,反而衬的他如玉的面上多了些柔和之色,而减少了几许慑人的威仪,一双如星的眼眸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宋皎张了张口:“咦,你不是……”
当目光掠到他胸前那金丝蟒绣的时候,她知道自己闯了祸。
突如其来的错愕,让她连跪地求饶都忘了。
这才想起来刚才仿佛听见了外头跪拜的响声,那会儿她以为自己冲撞了王爷,罪责不小,但就在她张皇无措的时候,面前那高贵清雅如谪仙般的人,却轻轻地笑了出声。
“原来,你就是程公喜欢的那个小弟子,”他的声音甚是动听:“本王记得,你叫做……宋夜光,对么?”
眼睛一阵阵地酸胀。
不管过去多久,宋皎始终都记得她跟豫王的那误打误撞的第一次相遇。
那天,司库里所有人都看见了豫王跟她“谈笑风生”。
也是从那之后,没有同僚再敢排挤她,也没有官长再敢责骂她,就算她有时候真的不小心办错了差事,那些人也只含笑安抚,而不敢再把她骂的狗血淋头。
徐广陵已经看出宋皎的眼眶有些泛红。
他仿佛什么也没察觉的,自顾自说道:“话说回来,你当时才进御史台的时候,那些人故意要给你下马威,又知道程大人不会为那些小事而追究他们,所以肆无忌惮……我也是听程大人后来说,原来王爷那天是故意去司库的,就是想见见你这个‘小师弟’,没想到阴差阳错,竟替你撑了腰了。”
宋皎诧异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王爷那天是故意去的?”
徐广陵笑道:“要不然呢,好端端地去司库做什么,又不是有什么珍品藏本。不过是为看你而已。”
他说了这句,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现在想想,王爷确实是有心了,别的不提,就说是周赤豹的那件事,要不是王爷在后面撑着……那些人岂能轻易放过你?要知道,兵部有些相关之人,是连咱们程大人都忌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