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智能机的全息屏幕翻转了一个角度,正对顾晏,让他足以看清上面的邮件内容:“一方面我还是要问一下你的意见,虽然我觉得这没什么好考虑的。另一方面刚才收到了法律援助委员会那边的邮件,那位同案犯先生在发委托函的时候,同时向援助委员会提交了一份申请说明,现在委员会也倾向于让你出庭。”
亚当斯说着,异常不爽地哼了一声。
顾晏当然明白他在不爽什么——
一级律师的初审名单正在公示期,而他和霍布斯两者之间总要出局一个。相较霍布斯而言,他确实年轻太多,历来这么年轻就成为一级律师的人太少了。但评审委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直接以这种理由来筛人。
现在这种有争议的案子扣到了顾晏头上,如果他真的接了,就会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如果公众对嫌疑人恶感太强,而他庭辩表现不错,不论最终是无罪还是减刑,公众对他的评价都会受到影响。而如果他表现平平,甚至敷衍了事,那他作为律师的职责就完全没有履行。
不论是哪种,对公示期的候选一级律师都是有影响的。
但这对委员会来说倒是省去了麻烦,如果他受影响,委员会也不用费劲在霍布斯和他之间犹疑不决了,顺理成章留下一个就行了。这就是委员会倾向于让顾晏接受委托的原因。
顾晏正在翻看亚当斯给他的一部分案件资料,翻完他把仿真纸页重新放回桌面,平静道:“可以接。”
亚当斯:“???”
他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咳了个惊天动地,涨红了脸问道:“接什么啊接?你在公示期啊,接这种案子干什么?别开玩笑好吗?”
顾晏看着他,“没开玩笑。”
亚当斯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他没开玩笑。
“一级律师诶!朋友!一级律师!你!你说,你难不成已经傲到看不起这个了?”亚当斯要闹了。
顾晏:“当然不是。”
亚当斯抹了一把嘴角的咖啡渍,瞪着他,“那是什么?”
顾晏道:“如果接案子第一反应是会不会影响到公示,影响成为一级律师,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亚当斯依然瞪着他。
“你去看一眼一级律师名录,有几个是会为了公示期缩手缩脚的人?”
亚当斯愤愤地说:“没数过,反正肯定不少。”
“至少我认定的一级律师不是这样。”
亚当斯不满地叨逼叨:“你认定你认定,你报个名字我听听?”
顾晏端起咖啡一脸平淡地喝着咖啡,看起来是不打算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了。
亚当斯单方面跟他对峙了好半天,然后崩溃地抓了抓头发:“你简直要气死我。高级事务官不是人啊?看见没,我这一把头发,都是为你掉的。”
“恕我直言,我认识你的第一天,你的发际线就已经这样了。”
亚当斯:“……”
他跟顾晏合作多年,也是多年的朋友,当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性格。顾晏从最开始就不会为了“一级律师”刻意改变什么,对他而言,“一级律师”是努力的状态而不是目的。
半个小时后,亚当斯青着脸妥协,又给委员会重新发了一封邮件,“行吧,我再探探情况,如果差不多就接。明天给你个准话。”
顾晏从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智能机屏幕上放着案件资料的拷贝件,那上面附有一张在春藤医院拍到的照片,照片里,警长带着一干穿制服的警员,将那位被锁定为同案犯的先生围在其中。
那人身上还穿着隔离区的病号服,但看上去并不像普通感染者那么虚弱,反倒一脸傲慢。
那张脸对顾晏来说并不完全陌生,至少有过一面之缘,在赫兰星飞往德卡马的飞梭上——就是那位被确定为“阳性”的黑发男人,姓季。
“什么事被亚当斯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