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老太太叹了口气。
听到那声叹气,王书清的心底就很不舒服。
她拧着眉头,她希望老太太能够幸福,每天都是开心的,起码要开心多过忧愁。
老太太在屋里,也透着窗子看王书清在干嘛,发现王书清就对着水发呆,也就没多想继续道:“老大,你记得你上次来我这里,是什么时候吗?”
王国粮一顿,没接话。
老太太自顾自的朝下说:“是小书清还不会走的时候,她那个时候还扶着这张桌子,还求着你抱她,她还不太会说话,就一个字一个字的崩,喊你爹。”
“因为觉得你跟老二长得像。”
“你当时跟她说,诶,以后我就是你爹!我疼你!”
王国粮眼中有着恍惚,像是在追忆。
王国粮比王国源还是个人,所以老太太还愿意说两句,她说完后,叹了口气。
“然后,你疼了她几回,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她,真心把她当成你的闺女。”
“过了年,我记得还是雪天,你过来跟我说了什么,你说你家孩子没人看,让我赶紧把她送人,送给谁都行!就是不准碍你眼,你喝了点猫尿,对家里又摔又砸的。”
“还记得我当时怎么回你的不。”
记忆久远。
那点记忆本来就破碎。
可是王国粮就算是忘记了那天的事情,但是却忘记不了第二天自己坐在雪地里,手里还拿着从老太太屋里抢来的一床被子……
他好像说:冻不死你个死丫头!
王国粮低着头没吭声。
老太太却没往下说,就从他这么多年一直没踏进这个家门,她就觉得,他没忘记。
她记得,那天夜里风雪很大,呼呼的风声像是不知名的野兽在呜咽,门的缝隙有着风刮进来,油灯被风吹的乱晃,脆弱的像是下一刻就要被吹灭。
王书清打小身体就差的不行,那一夜,恰巧发烧,比巴掌还要小的脸,毫无血色,冒着虚汗还伴随着发抖。
她念叨着,奶,冷……
钱草没办法,她再没钱去拿药,就一层被子一层被子的裹着,额头上一块毛巾,过了一遍又一遍的冷水给她降温。
就在此刻,王国粮来了,又摔又砸,放尽一切凶神恶煞的话,陌生的,根本不像是老太太那个印象里,万事能商量着来的,明事理的儿子。
他说了那句话后,老太太抱着没有被子的小书清,站在屋里:“你可以明天来给我发丧,连着你侄女,我们一起去找你弟弟。”
那一夜过去。
她本想着,要是小书清熬不过去,她就陪着她一起,也不算愧对自己的儿子。
可是小书清的生命力,就像是那要被风吹灭的摇曳烛火一样。
看着仿佛随时就会熄灭,可是硬生生的就是熬下来了。
而她的大儿子,从那天晚上之后,一连几年,愣是没有踏进她这屋门。
所以他不记得了?
放狗屁!
王国粮深深的吸了口气:“我这次真的给她找了一户好人家,那户人家没孩子,丈夫是厂子里的正式工人,一个月不止粮票,还拿钱呢!他们是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才想着要个孩子,结个孩子缘。”
“我是养不活我自家的孩子,得去别人家去?到时候,那家要是忽然怀孕了,你想过你侄女怎么过吗?给人家当大丫头,端茶倒水的,要是人家有运气生个男孩,我这是上赶着送我孙女子去当童养媳吗!”
她铿锵有力的低吼着:“滚!”
“娘!你不能这样,你明事理点行不行,你又不是只有老二一个!还有我和老三啊!”王国粮一脸耿直,丝毫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难道自己一个儿子死了?连其他两个都不要了?!
可是却忘记了,老太太从来都没不要过他们,是他们连自己兄弟仅有的血脉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