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朦朦胧胧中嗅到一股安稳的气息,像是某个熟悉的人身上的,这气味带给她安全感。
顾逢锦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手指放松一点,他就又变成了浑身是血的样子……又被装在了锦盒里。
嵇耀别过头,叹了口气,试图去松开她的手指。
顾逢锦一把抓住,脱口而出:“玄哥哥……对不起。”
嵇玄身体一僵:“你喊我什么?”
顾逢锦双眼通红:“玄哥哥,是我做错了,你别死,求你别死。”
嵇玄的大脑在刚才就几乎停止了思考,他毫不犹豫握住她的手,将那纤细五指包在掌心:“我不会死。”
得到他的承诺,顾逢锦露出满足的表情,她微微叹息一声,似乎只要他说了,就一定能做到一样。
嵇玄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结果,一颗心都七上八下的,他犹豫片刻,还是拿起身旁的药碗,舀起一勺,细细吹凉了凑到小姑娘嘴边。
“来,喝药。”
顾逢锦虽然烧糊涂了,但她认得眼前的人,并且全身心的依赖、信任。他送过来一勺,她就乖乖张口含了,没有一丁点的反抗和怀疑。
这亲近几乎让嵇玄欣喜若狂。
他们从小就相识,不过在顾逢锦十三岁以后,两人再也没有靠得如此近过,后来她恋慕上嵇耀,又被迫嫁给先帝为继后,他们更是渐行渐远,在彼此的身份后寸步难行。
她一声“玄哥哥”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到了?
嵇玄贪恋此刻的温柔,甚至卑劣的希望:如果她能病得稍微久一点,就好了。
这念头刚起,就被无情地掐灭了。如果是以她的健康为代价的话,他倒希望没有这点温存。
因此嵇玄不顾小姑娘皱成包子的脸,铁面无私的将一整碗苦药都给她喂了下去。
“乖乖喝药才能早日痊愈。”他摸摸顾逢锦毛茸茸的发顶,笑了笑,“睡吧,一觉醒来病就好了。”
小姑娘十分温顺乖巧,她面朝他缓缓阖上眼睛,脸上带着嵇玄想都不敢想的微笑。
他替她掖好被角,轻轻退出房间。纱账之后,那个人睡得很沉。
只是一个皇帝、一个太后。
这份见不得光的暗恋注定了要深埋在心底。
寿禧宫花厅内,嵇玄坐于上首,底下围满了御医署的太医。一帮老头叽叽喳喳,讨论着关于太后娘娘的病情。
“是急火攻心又加劳累过度,微臣方才已经施针……”
“皇上,太后娘娘并无大碍,服下药后一日便会痊愈。”
“保险起见还是准备三日分量罢。”
一帮太医讨论许久,见上首那位一动不动,既不答应也不发表意见,手里那杯茶握了许久也没见喝。
“皇上?”
两名老太医面面相觑,是老眼昏花了吗,他们怎么觉得哲成帝在发呆?
嵇玄是在发呆。
窗外下起了雨,淋湿枯燥的秋日。他望着雨滴打碎枯叶,想起了多年前的情形。
他虽是先帝的太子、嫡长子,但除了上头两个庶出哥哥,还有十几个年轻气盛的同胞弟弟。群雄逐鹿,就算对于皇室来言,这个人数也有点太多了。
母后在他七岁时病逝,没了皇后,贵妃徐氏几乎在后宫独大,她母家位高权重,加上生育的五皇子嵇岚聪明早慧,很得先帝喜爱,朝中时常有废太子另立的声音。
对于这些兄弟来说,嵇玄这个人根本就不该存在,他就是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十五岁时外出视察军情,在途中遭到埋伏刺杀,在亲信舍命保护下只身逃离绝境,身负重伤。暴雨中昏迷于野外,被正巧路过的监造主事顾国伟所救——
“寒舍鄙陋,还请殿下担待。微臣会想办法通知陆将军,殿下且放心养伤,此处安全,那些杀手不会找过来的。”
嵇玄松开一直握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