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书道:“但这并不是我的本事,大晋的举人那么多,圣上偏偏只记得我的名字,不过是因为我姓陈,因为大伯在圣上面前有些面子罢了。”
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靠着自身的努力达到的,也尽量不去依靠家族,可实际上在无形之中家族就已经为他提供了太多别人永远也不及的优势了。
从他在旸兴时刘县令的特意照顾,到通州府时连提学官都不敢轻易委屈他,再到后来弹劾史家,再到现在被皇帝知道名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姓陈。
这些便利实在是太令人沉醉了。
周家不过一土霸主,可史家却是真正的侯爵之家,他想要做的时候,史家的两位侯爷也得拉下面子来让自己的儿子来讨好他,希望取得他的原谅。
因此在这一次,他便又不自觉的想要以同样的办法来对付薛家。
按理说这是没错的,可陈孝祖并不打算放任。
陈孝祖道:“我若是你,请薛家那呆霸王吃一顿酒,再给他家送些礼就足够了。”
陈景书一愣,随即明白了陈孝祖的意思。
同样都是想要威慑薛家,陈景书的手段未免太过下乘,而陈孝祖的手段才是叫高明,既不显得自己仗势欺人小肚鸡肠,也同样能达到震慑薛家的目的,恐怕陈家的礼物一送过去,薛家就要惶惶了吧?
如对史家那般摆在明面上的是不可怕的,但对于劣迹斑斑的薛家来说,被陈家如此‘示好’才可怕,简直跟杀头前给吃顿好的一样。
这种做法当然也利用了陈家的背景,至少换个不入流的人家,就算送礼薛家也不会在意,但这般用家里的势力背景,远比陈景书的办法高明。
“何况你对付薛家不过是想要林姑娘过的好一些,可你刚动了史家,如今又动薛家,人家又怎么看她?”
黛玉尚未及笄,就算要成婚,也得黛玉及笄之后,在那之前为了她日后不被人笑话是无父无母无人教养的,她依旧得养在贾母身边。
哪怕只是为了贾母身上的诰命品级,黛玉由她养着,日后也必定无人能说什么。
毕竟就算黛玉离了贾府到了陈家,作为当家奶奶她也是要管家,要交际的,一个无人教养长大的姑娘和一个被国公夫人养大的姑娘是不一样的。
哪怕贾家日后再如何,但贾母的地位不会变,何况说起来也不过是子孙不肖罢了,贾母真正执掌贾家的时候,可正是贾家最兴旺的时期呢。
如今黛玉至少还在在贾府住上几年,平日里也是要与各处姐妹们相见的,陈景书在外头可以不考虑这个,黛玉难道也不考虑?
陈孝祖道:“你若真的有心,日后总有你的机会,只怕到时候你反而看不上一个薛家了。”
陈孝祖的语气太随意,陈景书不由愣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话。
从陈孝祖日常透露出的细节来看,皇帝是一定要处理以往留下的这些公侯人家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而对于陈孝祖来说,他甚至是瞧不上这些的。
他何必将自己的身段放到薛家甚至薛蟠那个层次去与他计较呢?
他从来都是以一种超然物外,高高在上的态度看薛家的,而他对陈景书的期望也是如此。
陈景书道:“那就依大伯说的办。”
只是……
陈景书迟疑道:“圣上如今不动这几家是为时候未到?可……如今除了王家,其他几家并无什么有出息的人物啊。”
都只是靠着祖宗的面子挂个闲职罢了。
陈孝祖看他一眼:“他们家里若是真有出息的,圣上倒是不想处置他们了。”
陈景书对这话一脸困惑,但陈孝祖却不打算多说了,摆摆手道:“回去吧。”
陈景书点点头,刚要离开,陈孝祖又突然开口:“等会儿把我的琴还回来。”
陈孝祖有名琴,正是昨日陈景书带去碧园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