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后,我到别家去,就舀一碗米去,很多人家再也不拒绝我了。
更不用说,没有鞋子穿,冬天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脚肿得生冻疮。
我们吃了多少苦,就这么样才能长大。
现在,你不说愧疚,反而理直气壮,真真叫人生气!
侉子脸色紧绷,胸脯起伏着,看得出来,他压抑着怒气。
乔青莲看侉子脸色不好,连忙岔开话,说:“宋大妈,我们三个人一会儿就要搭班车到汉水了,也不能请你留下来吃饭了。”
宋菊花连忙问:“你们都考上学了吗?你不是比侉子还小吗?也考上了吗?”
乔青莲说“是啊!我们都在上海。”
宋菊花感叹地说:“尚家营风水好啊,个个孩子都有出息。铁子去当兵了,侉子也考上商品粮学校了。我的那两个孩子,连小学都没毕业,就都不读书了,这一辈子,也就只有在农村挨穷了!唉!”
乔青莲望着尚德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宋菊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尚德忠皱了皱眉:“大婶,侉子小时候挨了很多苦呢?”
宋菊花皱着眉头,说:“唉!虽说挨了很多苦,总算是苦尽甘来!以后就是国家的人了,什么都不用愁了。唉!可怜我那两个娃啊!”
侉子脸色阴沉得要滴下水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菊花眼巴巴望着侉子,说:“侉子啊,你要记得,你不止一个弟弟,你还有两个弟弟,他们都是你一个妈生的,以后,你发达了,一定要帮衬他们两个!”
侉子气得脸涨红,将被套一把抓起,扔到宋菊花怀里,说:“拿着你的棉被走吧!永远也不要来见我们兄弟。我没有你这个妈!我和铁子是没妈的孩子。”
宋菊花慌忙抱起棉被,说:“这是给你的,我特意攒的棉花。”
侉子说:“我不稀罕!”
说着,推着宋菊花就往外走。
宋菊花不晓得侉子为什么突然生气,又变得畏畏缩缩。
侉子却再也不可怜她了,一直把她推到台阶下。
等她在台阶下站稳,侉子扭头就往屋里走,顺手带上了破大门。
宋菊花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侉子气冲冲走进去,沉着脸在那里坐着强忍着怒气,也强忍着眼泪。
乔青莲说:“侉哥,你不要太生气了。”
侉子问:“莲莲,你是不是认为我很过分?”
乔青莲说“没有啊!我知道你很生气!”
侉子眼眶湿润,说:“我受过的苦,我就不说了,反正已经过去了,我也想原谅她。可是,你听她说的,半点愧疚也无。
“我看她给我两床被套,我真的很感动,以为她还是关心我的。没想到,她心疼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她的两个儿子。
“她来,只是为了她的两个儿子找帮衬来了!他们只是在农村做活儿,还有父母在前扛着,哪里就辛苦了,我和铁子也是她的儿子啊,可是,他对我们吃的苦一句安慰都没有。”
尚德忠说:“侉子,什么也别说了!都过去了!以后,好好地学习和工作吧!把你今后的日子过好。”
侉子点头说:“我知道。”
宋菊花在台阶下,犹豫半晌,正准备起步回家。
“宋菊花,你来干啥来了?”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宋菊花慌得一抬头,正迎上了曾照兰的脸。
“我、我,我来看看侉子!”宋菊花嗫嚅着,连大声回答都不敢,掩耳盗铃般用被套挡住自己的脸。
上次被曾照兰和吴洪玉轰走的事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曾照兰爽朗地笑了:“要看就去看啊!哟,你还有心了,还知道给孩子打一床新被套来。侉子终于有妈疼了,他不知道多高兴呢!走,跟我一起进去。”
宋菊花却犹豫了,迟迟迈不动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