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检查过状况,确认身体没什么大碍,纪葎就领着纪榕出院了,一路上没碰上什么人,也省了跟人打招呼的尴尬。
松花大队四面环山,是个几乎被隔绝起来的小山村,天色已经大亮,层层叠叠的云彩意图遮盖湛蓝如洗的天空,远远望去,群山和云彩就像是趴在了一起,烟雾缭绕得仿佛仙人洞府。
纪榕被纪葎抱在怀里,下巴枕着他的肩头,望着不远处小树枝丫上鸟儿叽叽喳喳鸣唱的声音,第一次觉得时光是那么静谧而悠长。
到了家里,纪家的大部分人已经出门上工了,现在正是秋收的重要时节,纪军作为生产大队的副队长,更是身心力行,鼓励全家做表率作用。
纪葎从记忆中的地方挖出钥匙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老旧的陈设,带着点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纪家的屋子是上一辈传下来的,面积还挺宽敞,几个兄弟各自娶了媳妇后,住的房间也都重新分配,纪葎分到的是西边的一间屋子,这间屋子采光不是很好,但却是最安静的。
纪榕被纪葎放在床沿边上,小腿悬空,眼睛里带着疑惑地看着纪葎在屋子里翻来覆去找东西。
他是要找什么?
纪榕有些百无聊赖,想起来自己还没梳头洗漱,看了眼脚板和地面的距离,终究没能眼睛一闭心一横跳下去,她已经吃过教训了。
手上也没梳子,纪榕只能五指成爪一下一下扒拉着头发,她现在人小,一只手只有从前身体半臂左右的长度,也没法伸到头顶上去,就这么顺着发尾梳,梳着梳着,纪榕就开始神游太空,思考接下来的打算了。
纪葎回过头就看到这么副场景,小团子猫着腰,眼神空洞地用手抓着头发,肉肉的爪子如同机械一般,有种说不出来的可爱模样,纪葎无奈地笑了一下,从小梳妆台上拿过来一把梳子。
小孩子的头发很柔,根本不需要用什么洗发水就能达到飘顺的效果。
纪榕都没什么疼痛的感觉,自己的头发就被梳好了,她有点害羞,毕竟心理年龄那么大的姑娘了。
不过害羞过后却是恍若隔世的满足,她记得前世父母没
出事前妈妈也经常给自己梳头发,一边梳一边哄。
“爸爸,扎揪揪。”小团子从袖子里拿出粉红色的小橡皮筋,高举起来,动作有些滑稽。
纪葎是侧坐在纪榕身边的,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可以很清楚看到纪榕的表情变化,一瞬间有些愣住。
闺女害羞的模样,惊喜的模样,满足的模样,就像变成一支画笔把他印象里黑白的简笔画重新涂满颜色。
纪葎甚至有些不能理解自己重生以前的想法了。
扎头发是比梳头发还要重一百倍的工程,尤其是纪榕的头发软,纪葎手大又粗糙,生怕抓疼了闺女,每每好不容易把头发抓成一团,还没用橡皮筋固定,调皮的头发又顺着手掌缝滑溜下去,又得重新开始一遍。
就这么人仰马翻的,等纪榕顶着歪歪扭扭的小揪站在小路边刷牙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钟。
纪葎好不容易从衣服柜里翻出来一套略有点颜色的衣服,蹙着眉头,到这一刻才发现,闺女的所有衣服竟然都是侄女穿剩下的,连一件新的都没有。
印象里这一年家里所有的钱都还被他娘纪红彩死死抓在手里,想抠出来比登天都难。
想到这么一家人,纪葎眼神渐渐变冷,自己还在农村的时候闺女就被这样对待,他是怎么会指望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们会好好对待纪榕的呢?退一万步讲,闺女没有失踪好了,那些钱又真的能用到纪榕手上吗?
也许会被占为己有吧,纪葎嘲讽一笑。
眼尾余光注意到闺女已经刷好牙,走路歪歪倒倒的小身影,连忙收起思绪。
“榕榕,喝杯水。”纪葎从一旁桌子端过准备好的水,每天早上一杯水,是他从前养成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