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办法来找我,怎么样?”林秋葵提出一种可能:“最好在你第一次想要杀人之前。”
那得很早,祁越说:“九岁。”
那个女人死去的那年。
“行。”
林秋葵往后仰躺,顺话往下说:“你九岁,我几岁来着?反正在读小学吧。那时候……我想想,有段时间门还是挺有钱的,每个星期有五块零花钱,看来不能买我喜欢的本子和橡皮了。”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收集不同形状的橡皮擦,现在决定把那份钱都用来养你,怎么样祁大白,有没有很感动?不过吃饭问题好解决,住宿怎么办?总不能偷偷把你带回家吧?被大人发现,我肯定挨批,万一直接被退回福利院,那就惨了。”
福利院可不是个好地方,她说过,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说了一百次一千次讨厌。
“等等,我想到了。”
“他们破产之后卖房子,搬新家,新家后面有一大片杂草,还有一栋盖到一半的烂尾楼。”
“那栋楼地基和下两层的四面砖头都砌好了,搞不懂为什么连续好几年没再施工。我记得小学三年级吧,我从其他地方捡来几块木板,搭了矮墙,上面用不要的衣服盖着,在那里养过一只流浪狗。可惜没几天它就跳墙跑了,或者被别人带走,也不知道那地方冷不冷,可不可以……”
“可以。”
祁越说,他可以住在那里。
“我不怕冷。”他一点都不犹豫就许下承诺:“不跑,也不走,就在那里等你。”
多好听的话呀,听得人不禁满心愉悦。林秋葵嘴角上扬:“冬天可能冷,春夏没问题。”
“你可以在那两个季节来找我,我每天放学得先煮饭、烧菜,吃完饭收桌、洗碗,有时候还得扫拖地、收衣服什么的。总之先做完家务,写完作业,等到他们九点半熄灯,再偷溜出来找你。”
祁越学着她的样子躺下,肩膀挨着肩膀。
“带你打架。”
他下意识这样说,脑子里老塞着打架。
“不打,打什么打。”林秋葵难得凶一回。
“……不打架干嘛?”
祁越有点想象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事。
“说说话什么的。”
林秋葵说,他得认字,也得写作业,不然以后很难找到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根本没法在没有倒计时的世界里存活。
她说,他得趁每周六下午弟弟上补习班、阿姨去美容院的时间门,偷偷到房子里洗澡,免得馊掉。
她说,周末和假期,他们能捡塑料瓶去卖,存钱,然后挑一个适合的日子一起逃跑。
她说,小学生没有身份证,不能坐高铁大巴,只能利用公交坐到城市边缘再靠自己走路。
她说,他们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最好到一个新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到时候,他们会找一家新的福利院,能同时接收他们两个人的那种。如果不能,大不了自己想办法生活,想办法做点小生意,比如帮小学生写作业、代罚抄代检讨什么的,挺好。
他们会想尽办法撑到十六周岁——关键看起来要有十六周岁的样子,然后找工作。找到工作花半年时间门赚一笔小小的启动资金,接下来摆摊,卖串,赚够钱开奶茶店,再来一家武打馆。
她说,她说,她在穷尽想象和对生活的所有期盼对幸福的所有理解去幻说一场美妙的梦境。
在那个梦里,户口、身份证不成问题,政府、警察、人贩子也不能构成威胁。
在那个梦里,谁都不能阻止两个没有人要的小孩手牵着手相互用力地依偎、陪伴,谁都不能阻止他们径自天真、肮脏而又自在地流浪。
这是多么令人沉迷的梦啊。
奈何梦不是事实,事实就在你的眼前。
逃避是不可行的,放任世界毁灭的话,死亡的阴影很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