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自己一个人在机甲下的时候, 浑身都带着一股亡命之徒的狠劲和杀意,他这样气势汹汹向着殷芷舒走来,握住她手臂的动作虽然不由分说, 却依然是轻柔的。
殷芷舒东张西望的动作在陆砚再次看过来的时候终于有所收敛,她总不能说自己是被道具D送进来的,信口胡编道:“我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陆上将也是吗?”
还好, 梦里自然不用讲什么逻辑,陆砚看上去没什么怀疑的样子,只带了点疑惑地摇了摇头:“上将?什么上将?我是被黑洞吸进来的,已经在这里一个半月了。”
殷芷舒愣了愣。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虽然打了缓释针,但他骨子里的疲惫又岂是区区一针缓释可以消除的——更何况,他又何止打了一针缓释。
标准机甲里, 每次出征都会为战士配三针缓释, 而陆上将通常都会带三倍的量。
就在刚才,他用掉了自己手边的最后一针。
“不必看周围。”他的声音复又响了起来,带着某种干涸疯狂的味道:“都死了, 只剩下我了。”
纵观这个游戏设定里的整个人类历史, 除了以军团的形式正式与虫族开战时, 摧毁过几个虫后所在的小行星之外, 有且只有一次虫后被杀的事件。
所公开和被记载的资料里,对这一段其实也只有寥寥数语的描述。
“当时还是少校的陆砚在率M32-34团回联邦的航线上,被突然出现的黑洞吞噬,联邦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两个半月后, 联邦检测到了距离边境最近的一颗虫后星爆炸的信息,陆砚少校只身一人从火光中驾机甲冲出, 除他以外,M32-34团全团覆灭,但他们永垂不朽,人类会永远记得他们的功勋。”
也是这一战后,陆砚破格直升了少将,没有人对这样的直升有任何异议,以一个团的力量覆灭了一整颗虫后星的功勋,几乎相当于直接避免了联邦几个军团数年的鏖战。而在此之后,陆砚一路以军功扶摇直上,最后成为了联邦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
机甲清缴师相对来说,十分自由,但殷芷舒的编制其实也是从属于现实世界的部队,虽然现实世界里暂且还没有发现虫族这种存在,也足以让她从这一段短短的描述里明白,陆砚和他的M32-34团,曾经在这里度过过多么艰难的一段时光。
但她绝没有想到,坚持了足足两个半月的陆砚上将,其实在一个半月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没有别人了。
换句话说,最后的一个月里,他都只有他自己。
她若有所感地抬头看了一眼陆砚的机甲,果然,机甲的某个前端上沾满了新鲜沾血的红褐色泥土,而稍远一点的地方,有几个稍微鼓出来的土包。
陆砚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微微闭了闭眼——他绿色的眼睛从来都算不上多么清澈,而此时此刻,那片湛绿更是深如死寂的湖底:“未曾想过他们会葬身在远离故土不知几何的此处,我只能为他们照亮这最后一程。”
殷芷舒沉默下来。
原来是这样。
刚才她还短暂地疑惑了片刻,此时此刻此处,能源想必才是最亟待解决的问题,陆砚怎么会把灯开得这么亮。
她原本是来刷分的,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进入了陆砚在梦见这段过去的时候。
有风吹过,梦境里的这片焦土上,风也是带着湿热的,里面还混杂着许多奇特的、难以用语言描述和形容的味道。
这里不应该有风花雪月,也不应该有什么旖旎。就算是游戏杜撰出来的代码,她既然站在了这里,就应该对英魂有足够的尊重。
风吹开殷芷舒的长发,她向着那些简陋的土包认真鞠躬到底,再直起身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燃起了陆砚没有见过的光。
“除了你这一台之外,还有别的能动的机甲吗?”她的目光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