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的预感应验了。
禅院家那像极了讨债人的架势,到底还是给这个多经磨难的女人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而当初约定好要共同抚养小孩的强壮男人不见身影,更为女人忐忑不安的心情压上了一座沉甸甸的高山。
最终的结果,是女人不堪重负的逃离。
“对不起。对不起,惠君。妈妈她……”
伏黑惠走上前,抱住抽泣不停的小女孩,轻轻拍拍伏黑津美纪的后背,“没事,没关系。阿姨只是太害怕了。说到底,还是我和爸爸引来了麻烦。你不要自责啊。”
有了依靠,伏黑津美纪失控的情绪很快得到缓和。尽管眼眶红得随时能够再滴下泪水,可早熟的孩子已经能够熟练地隐忍下来。抹干眼泪,似乎就有能变成之前那个温柔能干的小管家。
伏黑惠心里被揪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久以前就在刻意淡忘,但今天,他依旧不可控制地想起了碧洋琪。
那个时候她有没有哭呢?应该不会吧。
毕竟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大概只会为没了有毒料理的实验对象发一通牢骚,再继续自己自信、飞扬的生活。
直到,数年后,在十代目家里相遇。亭亭玉立的少女也仍不改当年的火辣与美丽,是黑手党中热烈绽放的霸王花。
然后,又十年过去,再如同每一个黑手党成员的荣耀宿命一样,于家族任务中光荣牺牲。拥抱最无憾而辉煌的结局。
但伏黑津美纪不是碧洋琪。
伏黑惠也不会把她当做碧洋琪。
这是他新认识的姐姐。每天带着明媚的笑容来敲响他的房门。
抛开小孩子喜欢的卡通、玩具,陪他一起听新闻看报纸;小小的年纪,就很努力地学习经融常识,想要尽快融入他的工作。
上学回家会和他分享每天的趣闻,期待他入学后会有更加多彩的校园生活;放学也会马上回家,甚少参与班级内的小型聚餐活动,只因为担心他和伏黑美咲两人在家感到尴尬或孤单。
晚餐结束会牵着他去公园里散步消食;夜晚会主动热好牛奶,放到适宜的温度后端给他,再摸摸他的头,道一声“晚安,明天见”。
……
伏黑津美纪。
这是他在新世界里的另一份牵挂。
“别怕啊。我一直都在呢,老姐。”
伏黑惠紧紧握住伏黑津美纪的手,不断地向她传递出支撑的能量。坐在床边,守候着伏黑津美纪疲惫入睡,才缓缓站起身。
“晚安。好梦。”伏黑惠轻抚过伏黑津美纪的额头,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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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伤心?”
“没有。”
怎么没有。说谎可骗不了他。
两面宿傩双手抱胸,绕在伏黑惠周围上下打量,有种好奇围观的既视感。可反驳的话说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你觉得禅院家很麻烦的话,我可以帮你杀光禅院家的那些术式和杂鱼。很简单的!”
两面宿傩无比自信。仿佛他口中的人命不过是比蝼蚁还要廉价且无所谓的东西,除了愉悦自己,没有任何其他的价值。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伏黑惠才会恍然大悟般重新拾起“眼前这个一直在陪他训练、找他磕叨‘家常’、好说话还有点诡异的细腻温和的家伙,是个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的超危险人物”的实感。
伏黑惠沉默一瞬,从坐在地面、双手圈膝盯着地面发呆的状态里抬起头,无语地看向两面宿傩,“说这话的时候,你还是先能出来再说吧。”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货如今就是个被封印、或者说是已死亡的诅咒。
除了能在这个梦境空间里霍霍他,现实里压根什么都干不了。
——你就说,要你这豪言壮语有什么用!
两面宿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