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辆车过后,一辆宽敞的朱盖马车驶来,盖顶圆珠饰,帘垂丝穗,四周被众多剽悍壮汉护卫。
朱盖?
姜玉姝一惊,继而恍然大悟,暗忖:按照朝廷礼制,亲王及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乘朱盖马车。
因此,那车里至少是三品大员,难怪拥有专人开路与众多护卫。如果他途经地方街市,官府往往会封路,荒郊野外避让不及,才叫我们退到路边。
与此同时,朱盖马车旁,数十身手高强的戎装护卫簇拥一名年轻人,众星拱月一般。
年轻人尚未及冠,清俊白净,眉眼间不仅蕴含一股英气,亦流露贵气。
他骑马经过时,出于好奇,偏头打量路旁各式各样的运粮车、面黄肌瘦的老百姓……末了问:
“这些老百姓,也是押运官粮去赫钦县衙的吧?”
“是。”负责开路的皂服小吏忙上前应答。
车队载重跑不快,年轻人只能不紧不慢地尾随,困惑问:“这几天,频频遇见上交官粮的老百姓,每一队都是几十上百辆车满载,一打听,统统答曰丰收了。奇怪,既然庄稼丰收,老百姓为何面黄肌瘦?”
“小人看着也奇怪,却不知缘故。”皂服小吏恭敬躬身。
年轻人眉头紧皱,扫视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瘦弱村民,推测道:“莫非此地官府盘剥黎民百姓?官府为敛财,威逼老百姓上交大部分粮食,致使其饿成这副面黄肌瘦的模样。”
“这……不无可能。”皂服小吏答。
年轻人怜悯众村民,严肃表示:“倘若真是官府胡作非为,岂能视若无睹?该去查一查,如果属实,必须严惩县官!”
“是。”亲信随从应答:“待忙完差事,属下一定去查。”
年轻人满意颔首,“好好儿地查查。”
不是啊,你们误会了!
潘大人作为赫钦县的父母官,为人正直,勤政爱民,亦算清廉,绝非鱼肉百姓的贪官一流。
县令在衙门忙碌,却祸从天降,万一被草率惩治,岂不冤枉?
姜玉姝原本垂首,听得干着急,忍不住抬头,恰与年轻人对视——
年轻人俯视,意外于村民中有衣裳朴素却整洁的俩女子,便多看了几眼。
谁知,粗略打量后,他灵光一闪,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勒马,“咦”了一声,诧异问:
“你、你——看着有些眼熟。”
姜玉姝也愣住了,欲言又止,咽下一句:可我看你一点儿也不眼熟。改而疑惑答:“啊?”
年轻人天生记性过人,他端详姜玉姝脸庞,仔细想了想,倏然眼睛一亮,笃定问:“你是被查抄的靖阳侯府的人,对不对?”
姜玉姝顿时愕然,一头雾水,“对,我是。不知您是哪位?”
下一瞬,已经认出对方身份的邹贵两腿发软,站不住,扑通跪下,震惊说:“九、九——”
护卫立即打断并呵斥,“住口!没问你的话,不准插嘴!”
“是,是。”邹贵跪地低头,诚惶诚恐。
姜玉姝一见邹贵的神态,瞬间会意:看来他认识弘磊,而且家世尊贵,只是我不认得他。
她转念一想:家世比侯府还尊贵,难道是皇室子弟?
年轻人丝毫未动怒,反而饶有兴趣,笑问:“你居然认得本、我?何时何地见面的?”
邹贵低眉顺目,解释答:“那年在都城郊外的白釉山,小的随从二公子打猎,晌午天降大雨,许多人借同一个农庄避雨,故有幸见了您一面。”
“哦!”年轻人了然,“原来你是郭弘磊的小厮!”
邹贵恭顺答:“是。”
年轻人撇开郭家小厮,注视姜玉姝,感慨道:“郭家被流放的当天,游街示众时,我恰巧路过,看见你与郭弘磊打头、带领家人出城。想不到,能在这地方碰见你。”
忆起流放的第一天,姜玉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