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当夜的阴谋诡计。
秦衍之很快看完一页,没看出什么名堂。
正要翻页,身后突然袭过来一条胳膊,一根白净手指相当任性地压住页脚,作出一副不准他翻的凶样儿。而后慢腾腾地挪到上头,对着标题,在那行字底下着重地点了点。
“……”
多亏小婷熟知太太性情,一语中的:“小婷明白啦!小太太这是想让先生念给她听呢!”
让先生念、念这个?
香萍心中大呼不好。
一面埋怨小婷这憨货,也不想想天底下谁能指使先生做事,怎么成天捡着坏事乐颠颠往上凑呢?
一面又觉着,先生这样关照湖心苑,动辄亲自过来看看,估摸着心里还是想亲近太太的。太太以前怕他惧他,前些日子又对他爱搭不理。今个儿好容易请先生进屋一回,怎的偏偏生出这么个主意……哎。
一时半会儿思绪翻飞,终归拿不定这两人的心思,香萍硬着头皮说:“不如让香萍来念吧?”
进能化解僵局,给先生铺一层台阶下;退能表意:先生是不爱做这种事的,太太您还是不要胡乱空想了。
算盘打得十分妥当,万万想不到这话刚落,耳边已然响起沉沉缓缓的读书声:“1920年的一个深夜,东三省第二十六师之师长金福威家中忽而亮起了灯……”
小婷嘴巴一翘,冲她挤眉弄眼。
香萍面上惊诧一闪而过,迅速收起来。
姜意眠则是拉了凳子坐下,装模作样地听着。
秦衍之是个不爱说话、不露喜怒的人。这点放在他自己身上不很好,使人猜不透。念起书来反而显得格外的平稳、公正,有种故事之外的看客感,越是事不关己,越能称得书里起伏跌宕。
只他身体差,差到读字都成了负担。前面三四页还好,到了第五页渐渐咳起来。香萍杵在一边递了好几回温水,他没有接。
待读到第六页,天色昏沉,该他回院喝药的时间了。奈何先生一放下书本,小太太立刻闷声不响拽住他。她从来没有这般黏过他,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又低下眼,续着方才那一页读下去……
几番轮回,香萍看出来了,先生今日是脱不了身了。
无论太太为何反常地亲热他,总归他不想追究,不愿追究,那就注定要被攀着衣角的那两根小指头牢牢攥在掌心里。——他恍然成了一只风筝,线在太太手里,全是他甘愿送给她玩的。
从前念书的人变成听书的,听书的变成念书的。双方处境一换,香萍伺候秦衍之足足七年,头一回发现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凡人的情思竟可以埋得这么浅,以至于一个字、一声咳嗽就暴露无遗。
那么她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放弃劝他回去的念头,把药端到这儿来。
十分钟后,香萍端着一碗药回来,身后跟着刘婆婆。
——后者已于日前调回湖心苑。
姜意眠一见她就猜到,这药里一定掺了致命的毒。
“当着我女儿的面杀秦衍之,让她做他的恩人,让他欠她的情。”当初冒充故去的姜太太,她是这么对刘婆婆说的。
背后目的也干脆:秦衍之性格太沉敛,不好攻克。与其一点点磨,远不如以身犯险地救他一回。就算没发一口气激出他的情感,好歹也能博得信任。
假意察觉不对,替秦衍之喝下毒药——姜意眠起初的计划是这个。因而她刻意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刘婆婆怔怔看了一会儿,旋即夺过秦衍之手里的药,咕噜噜地往嘴里灌两口。
计划本该到此为止。
可刘婆婆那边终究生了变故。
许是死前还想为心爱的小姐复仇,她自衣襟里拔出一把小刀,一双苍老浑浊的眼堪称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