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北地之战的时候吧,具体是哪一年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好像是有一次,一个人类不听劝阻,跑进了妖界。”自称是天道的声音说,“是个狂妄又固执的年轻人,我和他见了一面……然后他啊,回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过得不太好。”
它显得有些苦恼:“我总是弄不清楚你们人类的承受极限在哪里。”
温勉知道它说得是纪扬帆。
震惊和不可置信的情绪让温勉又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天道也没有催促,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良久,温勉问道:“既然你是天道,那——”他捋了捋思绪,慢慢说道,“北地之战是妖族入侵中原,因为他们得到了天谕。”
“哦那个呀。”天道说,“我怎么和你解释呢,让我整理一下,时间对我来说实在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偏偏你们人类对此格外在乎。”
温勉发现它和自己印象中的天道有点不一样。
人类所定义的、所遵循和畏惧着的天道是什么呢?
在温勉的理解当中,与其说那是一种具体存在的生命或者事物,倒不如说天道像是大自然的规律一般,是自世界诞生起就亘古存在不可更改也无意识的存在。
它应该是一种缺乏实体的法则,与春天之后是夏天同样理所当然。
但眼前这位‘天道’,更像是有生命的。
它会运用人类的语言交流,语气中流露出情绪,甚至会自称是‘我’!
毫不夸张地说,天道站在温勉面前,将自己当作是和温勉一样具备生命的个体,虽然二者依旧存在地位与力量的差距,可那并不应该是世界运转的根基。
“既然我选择了你,那么这些东西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天道慢慢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我诞生于混沌。你知道管理着世间万物却完全不会思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我猜你不知道,反正比你想象的难受得多。然而这些也都是在我成为‘我’的时候,才渐渐想清楚的。”
正如温勉所知的那样,天道本来是不应该有自己的意识的。
然后忽然某一天,就像是管理着世界的AI突然拥有了情绪,拥有了自己喜怒哀乐、拥有了对善恶的分辨、拥有了好恶的区分。
它仍然不能改变自己管理世界的方式,但是就在这一日,像是一个目盲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看清楚周身的一切——天道发现了生命的存在。
生命。不论是花草树木、飞鸟走兽、江河里的鱼虾、还是逐渐成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这些生命和它有着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有生,有死,有不同的个体,有纷杂的欲|望,有争端,也有爱。他们庸庸碌碌或伟大的生活,并不用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其他人,也不用为其他个体的遭遇负责。
看得久了,天道便蓦然对于生命这样的存在方式产生了兴趣——你们看,‘我’本来也是可以自称‘我’的吧?
尽管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天道,让它将自己与他者区分开来。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人类之中出现了修士。”
“在那之后,他们力量到了尽头,就会‘飞升’。”
“可是为什么呢?”说着说着天道有些生气起来,“为什么人们都想着要飞升上界?就连我也不知道他们脱离了我这里之后又去到了什么地方,但就好比非要将一个装满了氢气的口袋敲出一个洞一样,就算封口封的再快,袋子里的氢气也早晚会漏干净吧?!”
它本来是不应该这样思考的。
虽然求生乃是本能,不过,只有有生命的个体,有思维的存在,才会这样计较自己的得失,因为预感到利益的受损而忧心忡忡。
温勉发现自己竟然不惊讶于天道能说出‘氢气’这个词。
既然掌握着世界万物,那么了解空气的成分也很正常。
不过——
他谨慎问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