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军营了?”嬴政背着双手在花园中散步,声音带着几分嗔怒和笑意,“扶苏那小子的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孤是叫他去学习的,不是去给孤当小细作的——听听他说的这些事儿,都敢监听他的仲父了,这像话么。”
“孩子肖父,这放在寻常人家的家里,像是大公子这般年纪,还不知在哪里野着呢,就只有大公子如此聪慧,还在远方担忧王上呢。”听出嬴政并没有真的恼怒的内侍,弓腰舔脸落后嬴政两个步子的距离,讨好道,“隔着这么远,还是一片赤子之心。”
“就他?”嬴政哼笑,一语道破了真相,“怕不是被我们的白将军给吓到了。”
别人也就算了,一手带大扶苏的嬴政,能够很轻易的从扶苏信的字里行间,感受到他的无措和恐慌,都快要渗出纸背了:“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就吓成了这样。若是哪日他得了天下,那不还得当场晕过去。”
“王上万年,”这样不吉利的话君主说得,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附和的,“大秦万年。”
“可别,孤若是真的万年了,第一个失望的恐怕就是孤自己。”随意摆手,对内监战战赫赫的样子着实看不上眼,“说说罢了,看你吓的那样儿——胆子也没比扶苏那小子大到哪里去啊,还是得向雁北君学学啊。”
“王上的说笑可是真的吓到奴了,”内侍额头的汗都出来了,“奴是什么人,怎么能比得上大公子与白将军那样的天骄呢。”
这样无趣的谈话让嬴政啧了一声,开始怀念经常被谏言‘放浪形骸’‘不拘小节’的白舒了:“你自然没得比,如今这天下有胆给孤的儿子乱认祖宗,还给他换了个名字的,也就只有白舒一个了。”
说到这里,嬴政仿佛能从字里行间看到扶苏写信时气鼓鼓的样子,脸上笑意绽开;“雁北君还没有妻小对吧?”他对白舒何等了解,自然不是问句,“等他凯旋,孤想好要赏赐他些什么了,你觉得六国美人如何?他总得有一个喜欢的吧?”
“这......”侍从能说什么呢,“王上赏什么都是好的。”
这样的回答,让嬴政又突然改了主意:“还是算了
吧,他若想娶,一个雁北的女人家都在等着他呢,”想起雁北之行时听到的话,“既然他和孤抢小扶苏,那孤送他个儿子好了,除了小扶苏,他随便挑一个顺眼的带走,给他养老好了。”
内监的脚步一错,整个人因为嬴政这句带着笑音却隐藏着算计的话而胆寒。是为王上嘴中那些与物件无异的公子们,也是为被算计局中的白将军:“王上英明。”
嬴政虽然不如王翦白舒这样的武者,但到底也是习武长大,五官敏锐:“你想什么呢,”侧头笑着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侍从,“孤要是真的疑心他,要断他后子孙与野心,怎么还会把孤最在乎的儿子送到他身边去。”
正是因为对白舒的看重,对扶苏的重视,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什么都瞒不过王上的慧眼,”一眼就被看穿了心里小九九的侍从不再掩饰,抬手擦了擦额头间的冷汗,“是奴胡思乱想了。”
“啧,”嬴政的脚步停下,转身朝向了秦宫中的小池塘,“满朝的文武大臣都以为孤真的在乎那个什么‘姬周’,不过是丧家之犬有何可恐?孤连六国都能灭,周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他的话里是绝对的自信和狂傲。
然而嬴政有着这样的资本:“所以说,你们活的都不如白舒明白啊。”名誉地位财富荣耀,活着的时候能让你享乐,但也仅是如此了,同时承担起的责任和麻烦,或许不仅不能令人及时行乐,还会成为拖累。
周国早就名存实亡,就算还有一亩三分地和些许忠诚老臣,但也仅是如此了。与之相来的‘天下共主’与‘天子’的沉重责任,如今分崩离析的中原,以及对天下虎视眈眈实力强大的秦国。
想要成为真正的周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