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郑秀转身走了之后,脚步就越走越快,眉间也又蹙了起来。他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皇舅怎么会就寻到了雅间去,分明是一早就跟着了。
皇舅这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吓着小姑娘?
他越想越不安心,猛然驻足,对长青道:“叫人去问问,皇舅这会儿在哪里?”
上元佳节,君民同乐,按惯例,皇帝是会出宫与百姓一同观灯,但肯定不是白龙鱼服,穿便装出来的皇帝,哪个百姓会认得,定然是要车驾俨然,仪仗摆齐,羽林军随护。
算算时辰,皇帝的仪仗这会儿也该出宫门了,要打听皇舅到了哪里,看看仪仗在哪里就行。
长青立刻去了,没多会儿就跑了回来,禀道:“国公爷,圣上御驾已经到了朱雀街的门楼下,不用两刻,就能到东道坊这边了。”
郑秀立刻抬脚就往坊门去了,他要去那边堵皇帝。运气不错,还真让他堵了个正着,皇帝才正换上皇袍,坐在龙辇里准备接受沿途百姓的跪拜,就看到郑秀一溜小跑的过来。护卫在御驾周围的羽林军没一个人不认得他,换了别人,敢这样冲撞御驾,早就刀斧加身了,唯独郑秀,是立刻就让出一条通道,让他一路无阻的过来。
“这小子……瞧瞧,急了吧。”皇帝哈哈大笑,对昝公公道,“朕看他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这么急着来见朕,看来朕这个亲皇舅,到底比不得娇滴滴的小姑娘够分量啊。”
昝公公听皇帝的语气都含了酸,心中也是好笑,嘴上却道:“陛下可不能妄自菲薄,荣国公正是心中装着陛下,看重陛下的想法,这才急急而来。”
“你别替他说好话,朕也有少年时,哪里不知他这个年纪,正是为姑娘迷眼的时候,就是那姑娘的岁数……哎呀呀,实在是小了些。”皇帝说着,不由扼腕叹息,想赐婚都得再等二三年,待要成婚,又得二三年,这是要等白了头的趋势啊。
说话间,郑秀已经到了御驾前,这是龙辇,他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跳上去,只在辇下规规矩矩的向皇帝行礼。
“甥儿给皇舅请安,值此佳节,普天同庆,愿皇舅长乐未央。”
皇帝听他几句好话,脸上的笑容再也掩不住,道:“今儿个是怎么了,嘴巴上跟抹了蜜似的,臭小子,还不上来,在下头装模作样的,朕可瞧不上。”
郑秀这才手一撑,干净利落的跳了上去。
皇帝就爱看他这少年矫健的身手,道了一声好,才道:“眼巴巴的来寻朕,连一刻都等不得,可是担心朕吃了你的小姑娘?”
这语气里头,不自觉的又泛了酸。
郑秀眨了一下眼睛,笑道:“哪儿能啊,皇舅最是宽和仁厚,慈祥和蔼,人家小姑娘又最是知礼守节的,好端端的,皇舅为难她做什么。”
皇帝听他一句话把自个儿和小姑娘都抬上了天,顿时好气又好笑,指着他的鼻子道:“越大越是滑头了,那你急急的跑来又是做什么?”
郑秀厚着脸皮,道:“皇舅,您瞧着,甥儿我的眼光怎么样?”
“不怎么样。”皇帝板起了脸,故意吓唬他。
郑秀立刻道:“那是,甥儿的眼光怎么能跟皇舅相比,皇舅的眼光有十丈高,我顶多也就三寸。”
所以啊,小姑娘在他眼里,真的是很好很好很好的啦,皇舅您要是瞧她不好,那不是她不好,是皇舅的眼光太高的缘故。
皇帝是什么人,朝堂上明话暗话人话鬼话每天不知能听到多少,哪里听不出郑秀这点儿的话外之意,心想这小子果然是动了真心,对那个小姑娘维护得不行,嗯,好事儿,有小姑娘在,多半就能拴住这臭小子想往外飞的心,就冲这一点儿,皇帝对那小姑娘就先满意了五分,再看小姑娘的举止进退,还有面对皮四时适时的救场之举,又满意了三分,总的来说,算是有八分满意吧,剩下的两分不满意,就是小姑娘的家世和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