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主人一手掌握在掌心里。
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奴隶抚着自己的肚子,不由得低声啜泣了起来。其他人分明听到了她的声音,却也只是靠着车壁,一言不发,神情冷酷得近乎麻木。
在这一行人中,青年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他的手指始终按在自己的唇上,似乎连淡金色的头发也修整过了,露出其俊美干净的一张脸。他的另一只手牢牢护着一个包裹,缓慢地嗅闻着唇上的味道,像是要从上头再找到那位少爷留下的气息。
“我、我不想去!”
随着车越来越靠近,少女终于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哭着爆发了。
“我不想再落到这群恶魔手里——他们都该死,他们一个个都该死!”
她的话音还未落,便感觉脖颈猛地一凉,脸颊旁两小簇拳曲的发丝应风而落。少女的身形猛地哆嗦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怔怔地抬起头。
对面的青年银灰色的眼睛里像是装着座无法融化的巨大冰山,那里头的颜色震慑得让她心慌,他面无表情,眼神却像是在看着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
“别让我再听见你这样评价我的主人,”他站起身,不紧不慢收回方才被扔出去的东西,重新收至手心里,坐好,“否则,下次就不是头发了。”
少女的指尖都被吓得冰凉,一时间竟然感受到了自心底而生出的巨大惶恐。她扭过了头,不敢再和青年的目光对视。
迎接他们的是在布莱登家已经待了近四十年的管家,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他的脊背却仍旧挺得笔直。雪白的衬衫洗得笔挺,外头黑色的燕尾服也扣得一丝不苟,袖口规规整整戴着黑曜石的袖扣。他打开自己胸前揣着的怀表,这才又抬起眼,看了眼前这群新人一眼。
纵使是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审视。
“少爷昨天买下的最后一个人,是哪个?”他慢慢说。
银灰色眼眸的青年上前一步。
“就是你?”
管家瞥了他一眼,察觉到对方身上显然属于厮杀过的气质,心中便越发不喜。他把今天收到的德洛丽丝的信向兜深处放了放,淡淡道:“你跟我来。”
青年一路被领至了阴暗潮湿的地下,面前是满满一盆待洗的衣衫。旁边一同干活的奴隶不过掀起眼皮望了望,又飞快地垂下头去,继续干活,管家站在门口,命令道:“就这些衣服,上午必须解决干净。否则,你也没什么在布莱登家待着的必要了。”
青年的身形顿了顿,随即躬了躬身,不再言语。
他一句怨言也没有,便卷起了袖口处的袖子,站到了那堆衣服面前。
——只不过是干活而已。
比起那些朝不保夕、需要厮杀才能混出一条血路的日子,他早已不知幸福到哪里去了。甚至在这宅中干活,他偶尔还能看见那位尊贵的少爷。
他的主人。
身旁的奴隶小心翼翼抬头望了望,见管家走远了,这才探过头来,低声问:“你叫什么?”
青年道:“我没有名字。”
奴隶奇怪:“你的父母还没给你起名字?”
这话刚一说完,他便像想起了什么,忙干笑两声,打了岔,“这也是正常的,我们里面也有许多人都不会有名字,或者干得好了,能让主人赐一个。”
青年银灰色的羽睫颤了颤,眼神渐渐变得飘忽了些,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他忽然道:“少爷......会给奴隶赐名吗?”
“少爷?”站在他旁边的人一愣,随即表情变了变,“你说的,是哪位少爷?”
青年犹豫了下,低声道:“我并不清楚这府上有几位少爷。”
他有力的手指搓洗着衣物,出于某种私心,并不想与对方分享那位少爷令人目眩的神姿。
“还能哪位?”旁边的奴隶说,“这里面,只有一位真正的少爷,尤里西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