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周遥山蹙眉看他。
谢慈往后退了一步,勉强冷静道:“没事。”
饭菜都端上了桌,谢慈的脸色还是很差,他垂头喝了一口汤。
鱼汤煮的很鲜,泛着浅和温润的光泽,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谢慈却兴致缺缺,他黑色的眸微垂,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显出一种心神不宁的情绪。
他确实该心神不宁,就在刚刚,他在那些碎片一般的记忆中第一次看见了周遥山那张寡淡沉郁的脸。
碎片记忆中,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冰冷冷的物件,好像自己是他意料之中的附属品。
太熟悉了。
谢慈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潮湿而冰冷的瑟缩感,这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应激反应,细思极恐的感觉簇拥在心头。
脑海中空茫的出现一个念头,他的记忆里,为什么会有周遥山?
谢慈纤细的指握着筷子慢慢摩挲,有些事根本就不能细想。
说起来,周遥山从一开始面对他就表现出一副初次相识的态度,天衣无缝、毫无差错。
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是对方心思太深、太会伪装,还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谢慈黑眸微深,打量了身侧的男人一眼,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他的手指泛着凉意,手背都显出几分淡青色来。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青年的身上,本该是暖洋洋的,可谢慈却只觉得一切都虚幻极了。
直觉告诉他,他从失忆醒来开始,一直到现在,或许都生活在无穷尽的欺骗之中。
*
谢慈开始着手调查自己的身世,事实上早从苏秩被关在苏家别墅后,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并重新介入调查。
他孤儿的身世确实有许多漏洞之处,但仔细查来,却又好像毫无差池。
真相就像隔在云雾之外,看不见也摸不着。
谢慈只能隐隐确定一件事,南方的B市或许与他从前有所联系。
雨声淅淅沥沥的从车窗外传来,天空中隐隐有闷雷传来,最近总是这样的天气。
潮湿、沉闷,仿佛连空气中都生出一股难闻的铁锈味来。
谢慈坐在车上,心口有种说不上来的烦闷感,终于在路过一家新开的摄影馆的时候,谢慈让司机停下来。
他最近太疲惫了,公司的事务繁忙不停、睡觉又总会被噩梦惊醒,思绪紧紧的绷着叫他喘不过气来。
谢慈打算放空自己的思绪,什么也不想,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这座摄影馆一共分三楼,轻松浪漫的树丛风叫人从精神上放松下来,宛如钢琴键般的楼梯弯曲的坐落在楼道,浅色顶灯的光线交错,似乎一切的浪漫都会在此相遇。
穿着燕尾服的工作人员走到青年身边询问对方需不需要服务,是十分彬彬有礼、训练得当的态度。
谢慈礼貌的拒绝了,青年长相实在过分斯文,以至于他将将走进摄影馆的时候,便有无数的视线若隐若现的投向他。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运动外套的青年在看到谢慈后更是失态到连照相机都没拿稳,对方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微卷翘的发被稍稍顺服地按压下去几分,对方的头低着,还是能看到半边皮肤,透着几分病态的白。
谢慈并没有关注到那个表现怪异的青年,他很是平静的同对方擦肩而过,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姿态。
甚至青年的唇边还露出几分浅笑,此时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满目欣赏地看着那些拍摄出来犹如艺术品的照片。
薛至、也就是那黑衣的青年,几乎是一瞬间便绷不住的向前走,只跟着前方那道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影子。
他分不清自己的心思、像追逐梦境的流浪汉,只凭借着本能。
薛至眼眶红的可怜,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念头瑟缩在心尖,他太怕了,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