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遇望着被掐断的屏幕,眼眸微微转动,转移到眼前焦透了的油锅。
原本金黄的油也已经被炸成了焦黑色,表面的油层上还漂浮着黑色的不明物质。肉片已经糊得看不清原来的形状。
顾遇神色和动作都很冷静。
他甚至还记得陆沉在楼上,为了避免让他闻到糊味,打开了油烟机,又开窗通风换气,顺道把糊肉倒掉,将油锅置在水龙头下清洗。
看着水花在焦黑的锅底上激起浪,水丝溅在顾遇的脸上,冰冰凉,让他思绪逐渐理智清醒。
原来,陆沉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说那些话,才隐瞒家里其实还有钱的事,骗他娶其他雌虫进门?因为陆沉觉得,丧失了生育能力的他,已经压根没有资格一个虫陪在自己身边了吗?
怪不得那晚陆沉会突然问他关于孩子的奇奇怪怪的话。怪不得他一直患得患失,眸中总是带着化不开的愁思。怪不得他会骗他。
一切都像被点通般,让顾遇现在才拨云见日,恍然大悟。
说不生气不介意,这是假的。
他的手掌无意义地接住水龙头流下的水,水却沿着指隙渗下,难以停留他掌中。
但顾遇绝不是气不能生育这件事,而是气陆沉隐瞒他,压根不相信他这事。难道他和陆沉在一起,就是为了布莱恩口中的“为了虫族的繁衍”吗?那他对陆沉,算什么?
越想,顾遇越觉得这事究根追底,他自己最可气。
他以前究竟在陆沉面前是怎样一个形象,以至于让陆沉觉得,这件事必须隐瞒他,不能告诉他?
是他以前对陆沉说过的“我爱你”太少了吗?
顾遇边刷着锅,边反省自己。这么一扪心自问,他才察觉,他好像以前从来没对陆沉说过“我爱你”?
他没有吗?顾遇用自己懒得思考、不怎么记事的脑子,绞尽脑汁地去回忆。
好像……真没有。
顾遇无语了。
仔细回想,他们认识得太晚,双方开始尝试接触时,离顾遇强制婚姻的期限只剩不到三个月。而且这三个月里,他们还花了半个月冷战。最后在陆沉眼里,顾遇就跟脑抽了似的,在那场相亲晚宴的花园里稀里糊涂向他求了婚。
那场求婚确实百分之百在顾遇的预料之外。他压根就没想到,能在那儿遇见陆沉,还能看见他和别的雄虫并肩去往花园小道。
但也绝对不是陆沉以为的一时冲动,一次脑抽。
顾遇不是一个能为激情所支配的虫。他偶尔的一次激情,只能支撑他短暂如浮云飘絮的喜好,在如结婚这样的大事上,顾遇比任何虫都看得清醒,看得现实。
他俩婚姻的最开始,确实有各种现实逼迫的元素。
陆沉为了留住他,在婚前向他许诺:“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的一切需要。如果我不能做到,你可以选择离开我。”这句话在后来,也成了一开始陆沉受伤后,让他娶其他雌虫的理由之一。
这句话在开始的顾遇看来,没问题。
毕竟他的毕生理想是做一只宅在家里、啥也不用做的米虫。雌父死后,他选择做一只软饭虫,而陆沉给的软饭碗恰好够硬而已。
但如果真有这么简单,顾遇也不会选择和陆沉冷战半个月。不会选择跟陆沉坦白,不要奢求他在感情上的回应。不会选择劝他及时止损,跟自己到此为止。
明明继续下去是最好的。但顾遇觉得,那时的自己或许是在这个雌虫身上良心发现,或许是本能地惧怕着什么、回避着什么。
说是劝陆沉及时止损,不如说也在劝自己及时止损。
但这些情绪和想法,顾遇从来没有透露给陆沉,他更不能怪陆沉无法从他懒散的表情和行为中,读出他多余的心情。
他俩都没有看透这一点,就赶在三个月的期限内稀里糊涂结婚了。他俩都达成了共识,以为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