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如意一直细细听仇言说话,仇言的话,的确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她只道:“不知这位先生可听说过‘有教无类’四字?”
有教无类四字一出,一些谋士们皱眉思索,连仇言也安静下来,等着盛如意说下去。
盛如意道:“瓯族民风彪悍,是没有教化的力量。我们乃礼仪之邦,诗书万卷,潜移默化地教化瓯族,如翻掌之易。瓯族原本教化的力量越少,越利于他们潜移默化受到我们的礼仪教导,届时,他们穿我朝服装,耕种同我朝一样,所供奉的圣人也同我朝一样,诸位觉得届时他们是瓯人还是大齐之人?”
“我邦教化夷狄,尽显大国之色,教他们耕种、农医、礼仪,将天威越显,宾服海外,也将人口繁盛,国强民壮,此双赢态势,有何不可?”
仇言拧眉,说不出话来,他还要静静思索盛如意说这话的意思。
不过,从盛如意的发言中,仇言倒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这样的见识,的确少有。
一个谋士却忍不住站了起来,他性子好似急切许多:“你何必花言巧语,只谈好处,不谈弊端,是当我们这些谋士和王爷都会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吗?”
盛如意嘴角的笑意微收。
她提醒过临安王弊端,只是这谋士并不知道。
这谋士道:“此计,成则名垂千古,败则遗臭万年。若是之后出了一点岔子,瓯族叛乱,岂不是在我朝的腹部插上一柄尖刀?到时候,这个罪责,谁负担得起?”
盛如意眉眼微凉下来:“先生此言,令在下发笑。”
“敢问先生,世上可有任意一种计策、一样事物,只会给先生带来好处,而不会给先生带来一点隐忧?在下以为,三岁稚子都知道,一柄锋利的匕首可以杀敌,却也会伤己。正如战争,可以给我们带来掠夺的好处,却也会使我们损兵折将,更有可能大败而归,竹篮打水一场空。”
盛如意脸色微冷,她没有任何笑意时,疏离冷淡至极,让人不敢接近。
“先生如果只接受计策带来的好处,不接受任何一点有可能的风险,便如同因噎废食,愚蠢至极。”盛如意道:“秦灭六国时,难道不是冒着被他国吞并的风险去做的?难道还能在失败之后继续想着保全秦?古今成大事者,在下未曾见到有担心失败而退缩者。”
众人一想,都不知怎么反驳盛如意,并且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非常有道理。
偏偏盛如意并不只会鼓吹士气,她的确有可行办法:“改瓯为汉,若担心瓯族反叛,则不予他们军事、商业要塞,不予冶铁、不予筑钱、不予练军,让他们虽然总体聚居在一起,却处于我们的大包围之中,此为抑制他们的力量。同时,我们更将施行仁政,如若瓯族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他们怎会以稀少之民对抗我大邦?此为抑制他们的反心。在我看来,瓯族若反,只有一个可能――”
所有人都望向她。
盛如意道:“它若是放下武器后,还被逼反,只能是活不下去。朝廷不会做自毁长城之事,只能是政策层层下达之后变了味儿。我邦士子不乏傲气,难免有看不起夷狄之人――”
说到这儿时,她望了眼仇言,仇言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这样的人一多,若是私底下在利益上苛待夷狄,则必定坏事。故而,若教化瓯族,不可把瓯族安放于士族繁多的地方,免得高士家族们眼高于顶,轻慢瓯人……”
盛如意说到这儿时,其实蓝图已经渐渐清晰,她甚至连把瓯族安放在哪里都已经考虑到……
崔先生紧紧抓住手,这不是异想天开的空谈,是真正的国策。
满厅士子也敛神秉息,听着盛如意叙述此论,盛如意说到后面,道:“更何况,此计乃是必行之策,哪怕临安王不用,也会有其余人将用,只看临安王是愿意做着开天辟地第一人,还是跟在别人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