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 日头高悬。
盛如意带着莺儿起身回宣平侯府,侯府仍然仆从如云,尊贵不减, 盛明歌被送到庄子里去,侯府里失去了这么一位千娇百媚的小姐,照样一如往昔。
丫鬟婆子们照旧埋头做自己的活儿,小厮奴仆们脚下也带着风。
这样的情况凉薄却又正常, 盛如意曾经也听到过盛明歌放出豪言, 说家族培养一个嫡女不容易, 所以她的身份地位如珠似宝, 在今天看来,不过如此。
盛如意看得非常清楚, 嫡女,比庶女要好些的地方就在于乃正妻所出, 被家族拿出去联姻时更名正言顺。可如果嫡女犯错没了,这偌大的宣平侯府,还有其他宣平侯的子嗣可有此作用。一个大家族,找一个会看账簿、知书达理的庶女实在是太容易。
缺一个嫡女,并没有盛明歌想的那么重要。
哪怕是皇家, 吴大帝孙权六十岁失去精心培育几十年的太子孙登, 这太子孙登荣誉系于一身,张昭是他的老师、陆逊是他的同僚……东吴各方势力皆归于他麾下,孙登一死,孙权仍然能再立新太子。
曹操心念长子曹昂,将他视为继承人, 在宛城之战中,曹昂因贾诩毒计死于兵祸, 曹操不胜悲伤,可最后一样重用害了曹昂的毒士贾诩,贾诩官拜太尉,寿终正寝。
实实在在掌握着权势的太子、继承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一介区区侯府嫡女?一个没有掌握任何权势、一身荣辱皆靠着侯府的嫡女,不涉及侯府利益时,她是掌中珠,涉及到侯府利益,就会被轻而易举舍弃。
故而,盛如意从未怕过盛明歌。
剥开了她身上那层缥缈的被“宠”着的光环,她一无权势,二无能力,什么都不剩下。
侯府局势如一摊死水,盛明歌被放逐,侯夫人心绪大乱之下,哪怕再想报复盛如意,也得先蛰伏下来。
侯夫人如一条毒蛇一般坚毅能忍,她绝不会在自己没从悲愤中走出来时动手,免得情绪不稳,反遭所害。
盛如意每日便弹弹琴、看看书,和虞姨娘谈谈心,每日去老夫人的院子内种种菜,或者和张氏等人说说话。
月余一过,平静安逸的生活并没有磨平盛如意身上的棱角,她和以往一样含蓄冷淡,如雅致的淑女,幽黑的冷眸里却如一汪深深的湖水。
这一日,临安王风显派人送来拜帖,名头也借得不错,借的是风显母妃的母家的花宴,邀京城贵女前去。
盛如意心知这是有事,果不其然,在美人如云的花宴上,风显派人将盛如意引到一处。
他则从幽幽翠竹中出来:“盛如意。”
盛如意行礼:“殿下……”
风显抬手制止住这些虚礼,眉宇间有些疲惫:“不必行礼了,上次的事情,本王还没来得及谢你。”
盛如意道:“臣女同殿下各取所需,谈不上道谢。”
各取所需?
风显挑眉:“只是对付一个不成器的草包美人,不值一提。”他深深地看着盛如意,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有一些话堵在心头,让他想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提。
倒是盛如意率先开口:“殿下碰到了难题?”
风显一怔愣,他看着盛如意穿着一身玉色的裙子,皮肤白净如雪,淡雅秀美,看起来比外面的闺秀还要更文弱,但是谈话直接,居然比他还要镇定。
所幸,风显也不喜欢和文臣谈话时谈半天的比喻才切入正题,盛如意这样直白刚刚好。
风显见她主动提出,道:“的确,有一个难题,本王不知是否该问你。”
风显黑色的衣袍落在石桌上,他好似才从军营赶过来,黑色的衣角上还沾着泥土,泥土已经干涸,也无损风显的俊美。
盛如意敛眸:“殿下已经大费周章来见臣女,想必殿下是想问的。”
“对。”风显道,“你或许不知道,陇右官场一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