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一个持续向前奔跑的人止步不前吗,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主治医师甚至对朱丽说,如果可以,他希望安吉尔能够彻底停下手头所有工作。
这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朱丽在想,这令所有人都沉醉的音乐,对于安吉尔·萨特来说或许比海()洛()因还要上()瘾,即使将他架走关起来,运用强制手段去隔离他与一切设备,也不可能阻止一名创作者去动用自己的大脑。
而这样的一个人,失去了最为依仗的听力。
没了听力的歌手,他还算什么?
“我去看看他,”最终朱丽说道,“但伊桑,我不能保证安吉尔会因为我振作起来。”
“不需要你保证。”
伊桑苦笑几声:“这种时候……我想他更需要一个人陪同。”
而朱丽能做的也只有“陪同”。
她来到医院的时候,安吉尔的病房果然空无一人。
取消巡回演唱会之后有很多很多公关工作要做,安吉尔又不肯见别人,伊桑便将经纪人和助理全部劝了回去。
哪怕是安吉尔自己的意愿,可世界著名的一流巨星生病入院后,他的病房却门可罗雀。这样的场面让朱丽又是感觉到了几分讥讽和荒谬。
眼下还是黄昏,朱丽推开病房的房门,看到的便是从窗子飘洒进来的昏黄光线。这些光线打在窗帘上、落在地面上,同样倾泻在安吉尔的身上。
黄昏的光线为安吉尔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浅金色的长发与更浓稠的色调交辉相映。换上病服的安吉尔·萨特清矍且高挑,猛一看上去,脆弱得像是一尊为师匠精心雕刻的玻璃人,美到极致,却也是那么易碎。
大家都喊他“天使”,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字。黄昏之下坐在病床上的安吉尔·萨特,仿佛真的像是感受到了神明召唤的光辉,正在消耗生命对其作出回应。
这样的安吉尔让朱丽心惊。
她放缓步伐,走到了病床边。直至朱丽的手掌搭在床板上,安吉尔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青年转过头来,一双蓝眼中不含任何情绪。须臾之间他就这么静静盯着朱丽,她真怕安吉尔下一个动作是把自己也赶出去。
于是她直接拿出手机。
[我不是伊桑,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会轻易离开的。]
她把这句话打出来给安吉尔看,换来了安吉尔一个很无奈的神情。
“我其实没事,”他说,“只是觉得机会难得,我终于……可以一个人静静了。”
朱丽抿了抿嘴角。
她的小动作换来了安吉尔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老实说,朱丽都不记得上次见到安吉尔这么平和是什么时候了,他越是这样,越是让朱丽觉得反常。
“朱丽,”安吉尔又开口,“你每次不赞同别人的话语时,都会抿嘴角。”
“……”
朱丽一怔,而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
“这么多年,太多收获,太多热闹了。”
安吉尔低了低头,继续低喃。
“给别人看的,别人给我看的。现在一切都归于寂静,只有我和我的音乐……机会很难得。”
全然听不见声音的安吉尔,同样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生怕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声音太大,每一个字句都刻意放轻,需要仔细、仔细倾听才能听到。
但朱丽不相信他这番话。
过去的安吉尔绝对不会这么说,凭借朱丽对他的了解,这家伙恐怕早已将这几句话语在心底演练了许多遍,就是为了此时能顺理成章地说出口,好让关心他的人放心离开。
说好了一点一点改好,约定了一寸一寸落地。可愿意接触世俗的安吉尔好的没学会,倒是先学会了用这种无关痛痒的谎言去推开别人的关心。
这让朱丽莫名地感觉到了几分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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