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像雪臣哥哥这样与我般配呢?我所思所想,对方皆知;我夫君在想什么,有什么样的喜好,我都正好与他一样。除了雪臣哥哥,我会喜欢别的人么?我想象不出哇。”
陆昀心里顿住。
但他硬着心肠,凉凉道:“有何难以想象?如妹妹这样机灵贤惠的女郎,嫁与衡阳王,他定爱你至深。妹妹这样功于心计,怎么可能笼络不住夫郎的心?哪怕没有我,妹妹的婚姻也美满幸福。”
罗令妤道:“怎么会呢?表面上的好,就是好了么?你怎么知道我嫁给旁人时,心里不是在想你,恨你呢?我心甚小,你招惹了我,陆昀,我记你一辈子呀。”
陆昀握着她的手蓦地一紧。
他眸子缩了下,恍惚地想到自己在雪山那日后做过的梦。他好似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已身死,罗令妤并无开心。她郁郁寡欢,强颜欢笑,然她那样安静,再无往日充满生机的模样。一直到她死,她都未曾展颜。
而他心里也有她。失去她,他如行尸走肉般痛不欲生。他还不肯承认。
心中分明有她,何以在陆二郎未曾干涉过的梦中,两人无法在一处呢?
陆昀轻声:“和谁在一起,什么样的结局,固然有爱不爱的原因,但也有缘分和时机选择的原因。爱情中若没有一点巧合,太难让人坚持,让人相信是不是命中注定了。”
罗令妤怔愣,觉他有感而发。他说得那样寂寥难过,好似她真的嫁给衡阳王似的。
两人竟一起情绪低落,一起惆怅起来。恰时秦淮河水灯火摇落在水,画舫中年轻女郎们与恩客们的说笑声若远若近。遥遥的,听到她们的歌声。而明月清辉相照,女孩儿们的歌声怅然若失,被陆昀和罗令妤一起挂念的衡阳王早已远走。
心中失落,罗令妤不觉低吟道:“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
现实与梦境界线何其模糊,是那未知的未来,或是已知的前世。千里明月万里同,谁又知相思?而命运徘徊其中,到底是怎样强大又神秘的过客啊?
身边女郎幽声吟歌,陆昀侧耳倾听,心情也更加沉重。他与罗令妤一起并肩,隔水望着秦淮河水飘荡的船只,再听船上女子们的歌声。一阵清风吹拂,陆昀头脑一凉,回过神,便不觉失笑,想他和妤儿妹妹这样傻——没有发生的事,两人愁苦什么啊?
罗令妤惆怅间,忽听旁侧郎君吟道:“月既没兮露欲晞,岁方晏兮无与归。佳期可以还,微霜沾人衣。”
——那月亮下山了,清晨的露珠会带来新的一天。岁月过去了又何妨,霜露沾人衣,佳人总会归来。
罗令妤聆听间,笑起来:“好诗。”
她顿了一下,再道:“雪臣哥哥是不是也曾梦过二表哥那个梦?独有我不曾么?我也想做梦……”
陆昀笑道:“不要了。梦魇后妹妹哭得厉害,不还要哥哥哄么?哥哥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罗令妤噗嗤笑,美目撩他,打他手臂:“你真讨厌!”
说笑间,心情复又重新好了起来。陆昀心神飘忽,再次听那水上画舫中的女孩儿们都在唱些什么。他心事重重,一时想着那个梦,一时忧心着日后的事,思虑深重,是以气质冷清,斥人于千里外。罗令妤也随他一起听了一会儿,曲声婉婉,透着异族风情,当是传自北国的胡乐。她随着拍子哼了几句,突然道:“雪臣哥哥,会跳胡旋舞么?”
陆昀回神:“嗯?”
罗令妤仰目:“我猜,没有女郎能邀得动雪臣哥哥跳舞吧?”
陆昀眉目秾秀,他神色不动,唇角却轻微地扯了下。何等闻弦知雅意,罗令妤只这么一说,陆昀就伸出了手,修长有力的手向上微抬,他那情意缱绻的桃花眼略微一扬,示意对面的女郎。罗令妤矜持而娇贵地向前一迈,纤纤素手搭在了他手上。
手牵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