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现实交织,可能性如一条条丝线在眼前交错成网, 最后铺展成一个大型迷宫。
身处迷宫中心的陆二郎陆显, 假寐片刻, 额渗湿汗。他看到此夜战火燎燎, 建业如炼狱火城般被环绕。
同样在陆家附近烧起战火。
梦中这时是七月佛节, 街上人流熙攘, 摩肩擦踵,挤至丹阳, 丹阳陆家由罗令妤所守;现实中是六月初的婚事, 战火一墙之隔, 士族子弟拍门求救, 同样是罗令妤做主让他们进门。
都是流民□□,都是北国的细作在最后拼死一搏。陆显的梦中,他们拿皇帝做诱饵,建业作乱, 竟是陆显一直没寻到的那个少年郎掳走了皇帝!
个人威武何以与千军万马作对?
梦中赵王刘槐何等威武不凡, 他从天而降,率领自己府中的私兵与那掳走皇帝的少年在城外交战。直到京兆尹和陈王赶到,刘槐拼死护住了皇帝, 却被那少年趁乱逃走。
而陆显心中知道,即使那少年在此时逃走, 数日后他到边关, 仍会被作为牺牲品杀害, 当作北国对南国的一个交代。
在此之后, 赵王救了皇帝,得皇帝信赖。他一步步挤走其他公子,陷害陈王,坐稳储君之位……
赵王!
原来不只是那个少年郎从不在边关,而是身在建业,就连建业这场战祸,都多出了赵王这个意外因素!
陆二郎睡梦不能安稳,呼吸便重,肌肉紧绷,身上脸上的湿汗流了一重又一重。他的新婚妻子刘棠进屋来看他,见陆显睡得这样不安,不禁担忧又害怕,便伸手推他,柔声细语地喊他起来。
陆显惊醒,趴在床头剧烈喘气。刘棠拍着他的后背:“夫君……”
手被陆显反握住,陆显挣扎着要下床,声音沙哑:“快,快,扶我出去!我要寻三弟,我要告诉三弟错了,全都错了……”
他知道陈王刘俶那般不争,为何还能被陷害了。他知道陆昀打着陈王名号谋反之前是谁在作乱了。他知道今晚建业这场祸事,原本便宜了谁……
陆显并不知道赵王刘槐和北国细作合作之事,但仅是赵王比所有人都最先反应过来、比京兆尹还要早地去救回皇帝陛下,陆显就觉得不妥了。
这不对,一定是有问题的!他要让三弟知道,要让三弟提防那个赵王,莫中了计……
陆显从噩梦中醒来,精神不济,他挣扎着要下床,双腿却无力。宁平公主刘棠努力扶着他,满心惶恐,不知他这是怎么了。新婚夫君第一天就吓了她一跳,刘棠害怕的:“你怎么了?你别这样……”
陆显被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弄得一怔,停顿片刻,他反应过来自己让她受惊了。陆显苦笑,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端方君子在外也做惯了,然他还有别的一面。并不如公主想象的那般好。
陆二郎温声:“公主莫哭……”
他这样安慰时,心中仍急切着赵王之事。恰时舍外门帘外,罗令妤声音不急不缓的:“二哥如何了?是否梦魇?我好似听到公主在哭?”
刘棠连忙抹眼泪:“没有……”
陆二郎心中却一动,略微整理一下仪容,便吩咐侍女:“请表妹进来说话。”
他将将从梦中醒来,一是体力不支精神恍惚,二是身边有不熟悉他风格的娇妻需要安抚,三是……陆二郎黯然的,不得不承认,罗令妤比他更适合这些事。
她就如三弟一般,常日镇定,很少无措。告诉她赵王之事,她定有法子通知三弟,请三弟当心。
……
城中兵器相撞的刺耳呼啸声席卷一切,梦与现实这样巨大的迷宫,时而走向不同走向,时而又互相交错。
陆二郎在梦里看到赵王去出城援救被掳走的老皇帝;现实中,掳走老皇帝的一行人,撞上的是从边关颍州郡赶回建业的衡阳王刘慕。
刘慕与少年越子寒对战,